“二姐,你輕點……”平喜齜牙咧嘴的看著柳寒煙在皮肉翻開的地方撒上藥粉。也不知這藥是用什么研制而成,敷上去雖迅速的止了血,卻加劇了疼痛。
接過若柳遞上來的干凈的帕子,柳寒煙將其系在傷口處,聲音中略帶責備:“現在知道疼了,逞什么英雄啊。”
摸著鼻子,她眼神左虛右晃,訕訕的開口道:“這不是當時情況緊急嘛!我一時不備,才被那賊人傷著了。”
“以后不許再這么魯莽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許是今晨起的太早,沒休息好,平喜不禁打了個呵欠。
“乏了?”
“嗯。”
柳寒煙將軟墊放在她的背后,“倚著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喊你。”
用帕子沾了沾眼淚,平喜輕輕的應了一聲。
胳膊上隱隱的痛拉扯著她的神智,馬車在路上顛簸起伏,這種情況下她根本無法入眠。
這兩日頻繁的遇刺,實在是讓她一頭霧水,煩不勝煩。
柳寒煙看著她闔上眼皮,以為她睡著了,將掉落下來的軟墊又往上挪了挪。
殊不知,平喜在心里默默地喚起系統。
“紅袖,今天這撥刺客是不是暗月閣的?”
系統:“不是。”
居然還有另一個組織。這事態仿佛被人繞進了迷霧,讓她愈發的搞不懂了。
“幕后之人是誰?”
系統:“不明,但其身形功法頗像皇宮中的死士。”
皇宮?一個念頭悄然在她心底產生。
不,不會的。如若真是女皇派來的,這樣做對于東情國而言只能是有害無益。兩國差使在國都被人謀害了,那矛頭必定直指女皇。自己尚且都能想到這個后果,聰明如她,又怎會不知?
更何況此次前來的不是一般的人,嵐云棲是西嵐國皇帝最器重的皇子,極有可能是西嵐國下一任的王。而多琢更是北夷國的領事人,在北夷國內獨攬權勢,無人可比。
“誰會有這么大的權利?”
系統猶豫了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會不會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
平喜:“不會的,身為一個上位者,她怎會容許東情國處于風頭浪尖狀態?”
系統:“宮內的死士只有得到女皇的命令才會出動,只可能這批死士不是來自宮中。”
和皇宮沒有關系,卻會正統死士的功法,這個首領必然和宮內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唉……”她深深的嘆了口氣,“紅袖,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這話聽起來不像作假,系統有些慌了,“別呀,宿主,你現在好著呢!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身體倍棒有啥用,隔兩天來場刺殺,日日心驚膽戰的,擱誰誰受得了啊。”
系統訕訕的開口:“這才彰顯了你主角的身份。”
平喜嗤笑一聲,“我看那話本子,人家不是有奇遇就是增長修為。到了我這里,今日傷在這兒,明日傷在那兒。”
“嗯?宿主你說啥?本系統能量不足,本系統能量不足,強制下線……”
就知道會這樣,每每遇著事兒都不靠譜。漂亮的花瓶還能賞心悅目呢,系統真是要多無用就有多無用。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平喜被人輕輕的搖醒了。“六妹妹,我們到了。”
許是失血的原因,她的身子有些發軟。若柳將她扶進了閬苑。
“小姐,你先躺在榻上休息一會兒,奴婢去給您燒熱水。”
后來的事兒,她就不大記得了。放佛陷入了一個冗長而又繁雜的夢境,一些沒有五官的人追著她跑,后來,她進入了一片竹林,那里的竹子又粗又密,越往里逃,路越窄,周圍寂靜的可怕,只能聽見后面追著她的腳步聲和自己急促的喘氣聲。
“阿寧,不要跑了,里面危險!”她好像聽見了母妃的呼喚,于是停下了腳步。
“母妃,您在哪兒?阿寧看不見您。”
深處又響起另一個聲音,是系統的。“宿主,你快往前面跑,后邊有危險。”
“紅袖,這是哪啊?”
無論她怎么喊,那聲音都沒再響起過。
突然,整個世界開始晃動起來,她眼前一黑,登時暈過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呀。”若柳帶著哽咽的聲音傳來。
平喜的眼皮子動了動,隨后睜開了雙眼。
“小姐,你終于醒啦。”小丫鬟激動的說著。
“六妹妹,感覺怎么樣了?”
平喜張了張口,感覺嗓子有些發澀。“水,我要喝水。”
聞言,若柳動作麻利的倒了杯溫水遞到她的唇邊。
飲了好些,她感覺氣力漸漸涌上來,方才開口道:“二姐,我睡了多久了?”
柳寒煙拿著帕子,替她擦凈下頜上遺留的水漬。“一天了,爹請了太醫為你看診,開了幾味補血氣的藥材。”
聽見要喝藥,平喜不禁皺了皺眉頭,苦著一張臉問道:“二姐,能不喝藥嗎?”
眾人皆不知,身份尊貴的平喜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一切有苦味的東西。
柳寒煙:“說什么傻話呢!不喝藥你這能好么?”
平喜:“我大不了多吃點補氣血的食物。”
柳寒煙:“你得聽大夫的。”
平喜:“二姐……你就行行好吧。”
柳寒煙:“別,這個事兒我說了不算,太醫說了算。你也別想著趁我不在偷偷的將藥倒掉,我別的沒有,時間卻是充足的,日日過來監督你。”
海棠急匆匆的走進內室,對著二人行了個禮。
“小姐,夫人讓奴婢喚您回去,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柳寒煙聞言,看了平喜一眼,而后問道:“母親可有說什么事?”
“夫人未曾和奴婢說過,奴婢不知。”
平喜見她有些猶豫,知曉她是擔心自己,遂開口說:“二姐,你先回去吧!我挺好的,況且還有若柳在這兒呢。”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柳寒煙替她掖了掖被角,隨后囑咐若柳:“我走后,你定要好好看著你家主子,讓她把藥喝完。”
若柳頜首,“奴婢知曉。”
柳將軍接到小廝的通知后趕到宴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梨木椅上,叩著桌子的嵐云棲。
“二殿下,您怎么過來了?”
“在下想著貴府六小姐的傷勢,差人買了些益補氣血的補品。”嵐云棲說著,對著一側的隨從使了個眼神。
身著藍衣的帶刀侍衛當即上前一步,將手里的東西呈給柳將軍。
柳將軍伸出手撫著短須,哈哈一笑,“多謝二殿下的關心,阿茶,快接著。”
嵐云棲正了正神色,而后開口道:“在下還有一事需要和將軍商榷,敢問將軍可否行個方便?”
“當然,那就請二殿下隨老夫移步書房。”
兩人到達書房后。
嵐云棲率先開了口:“不知將軍對于昨日這場刺殺有何見解?”
柳將軍撫著短須,好一會兒,方才回道:“老夫雖不曾見過那場景,卻也聽阿彪說了一些,這群賊人很明顯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十分了解您和攝政王的行程。”
“將軍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嵐云棲抿著唇角,眸光變得深沉。
柳將軍嘆了口氣,這個情況在兩國來使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為此,他也勸過女皇放棄這一次的三國會晤,但是意見并未得到采納。為臣者,必須忠于君,既然女皇堅持進行與會,那他這個當臣子的,也只能照著女皇的意思辦。
“老夫實屬不知,不過若是被他們得逞了,三國必定大亂啊!到時候,硝煙彌漫,百姓流離失所,光明被掩蓋,罪惡在戰爭中滋生。”
這個場景,誰都不愿意看到,嵐云棲的神色愈發冷凝,柳將軍所想的確實和他所想的一般無二。
“云棲提醒將軍一句,貴府中定有些人在窺視著您的一舉一動。將軍還是多注意下為好。”
柳將軍疊起手掌,對著他作了個揖,“多謝二殿下的提醒。”
這廂,平喜百無聊奈的躺在床上,盯著床頂帷幔上的花紋數著點數。
若柳端著托盤走至床邊,“小姐,藥好了。”
除了有些無趣,傷處倒也不疼了,平喜的眼睛一轉,別過頭去。
“二姐不在,若柳,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小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小丫鬟絲毫不為所動,將藥碗端在手上,輕輕的攪動著,待起散了熱氣,遞到她面前。“奴婢雖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良藥苦口利于病。知道您怕苦,特地為您準備了蜜餞。”
平喜無奈,只好微微起身接過藥碗。
舀起一勺剛要喂進嘴里,系統的聲音響起:“宿主,這藥有毒。”
她登時怔在那里。
“紅袖,這是補藥啊。”
系統再度開口:“沒錯,我沒說這藥本身有問題,而是其成分中被人加了少量的云枯散。”
平喜的心仿佛沉進了寒淵,涼氣直往上彌漫。云枯散是已經滅亡的南蕪國的最后一任皇帝研制出來的。一點兩點的作用微不可見,但是用久了,整個人會遭受重創,由內腑至外表衰敗而亡。
“這東西不是已經隨著南蕪國的滅亡而消失了嗎?”
系統的機械音也帶了絲凝重,“尚且不知,不排除南蕪國的遺民又重現的可能。”
“云枯散能驗的出來嗎?”
這件事情確實太大了,她得和柳將軍秉明。
“這碗藥里面的量極少,可能不行。”
平喜皺了皺眉頭,下此藥的人謹慎至極,實在是抓不出任何把柄,無憑無據的,她拿什么和柳將軍說這個事情。
若柳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變化多端,雙眼緊緊的盯著手上的藥碗,以為她是怕苦,不愿意喝,遂出言哄道:“小姐,藥都已經不燙了,你快喝。”
從桌子上端起一小碟杏脯,在她眼前晃了晃,“蜜餞也給你拿來了。”
平喜抬起眼皮,鄭重其事的說道:“若柳,你信我嗎?”
“信啊,奴婢怎么會不信你,但是一碼歸一碼,受傷了就得喝藥的,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出言打斷了:“這藥不能喝,里面有毒。”
“有毒?”小丫鬟驚住了,“怎么可能?這藥可是我一手熬制的,沒有經過他人之手。”
若柳是不大相信的,她寧愿以為這是自家主子不想喝藥找的托辭,而且她是用銀針試過的,明明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