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七個新生一起離開煙雨大學城,來到了近郊農莊。
有一座農莊,老遠就能看到高大的圍墻和圍墻上的防護鐵絲網。走近大門時,大型看家犬的低沉吼聲,激烈地響了起來。可是,大伙兒只是聽見了狗叫聲,卻沒有見到狗的身影。
即便如此,四個女生也是哇哇驚叫,連忙躲到三個男生的背后去了。
藍軍一邊護著同伴,一邊看著手機。他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幅清晰的照片。片刻后,他做出了確認,手機照片顯示的,正是眼前這個農莊,也正是他們此行的目標農莊。
“典型的三無實驗園,大門旁連個牌子都沒有。”內心稍安的黃曉燕,嘟囔了一句。
伙伴們沒有接話,可是,他們的內心,也都認同黃曉燕說的。
“別叫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老教授的聲音。
犬吠聲立即消失了。
“都進來吧。”既像邀請,又像命令。
盡管四下無人,可七個伙伴還是依言而為,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及時而自動打開的大門。此時的他們,除了相信教授以外,并沒有更好的辦法,哪怕這里僅僅是教授的聲音,他們還沒有看見教授真人。
……
一大片林子,都是同一種樹木。樹木的主干很直,很矮,樹冠很大,花是多彩的,香味兒很濃。四個女生在除草,三個男生在施肥。七個人雖然頗感辛苦,可是,聞到這種奇特的香味兒,還是很受用的。教授提前說過了,樹種來之不易,必須認真對待每一棵樹,他們都把教授的話奉為圣旨,誰都沒有偷懶,也都十分小小。
施肥除草完畢,天兒已經黑了。
“教授,天黑了,活兒也干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這個說話聲,就像唱歌一樣,非常好聽。說話者,名叫李歌,是煙大的新生。
“走,當然可以,可你們舍得走嗎?”
教授的聲音,在樹林里淡淡地響起。
是啊,舍得走嗎?
這里香氣撲鼻,環境優美,別提多么舒服了,而他們七個這幾天半夜的遭遇……伙伴們沒有回答教授的話,似乎全都沉浸在特殊香味中了,又似乎在痛苦回味前幾夜的可怕遭遇。
詭異的沉默中,遠處的老教授突然伸開雙手,敞開懷抱,對著一棵樹說起了嘰里咕嚕的話。
伙伴們一邊好奇地聽著,一邊使出最大的眼力,盯著模模糊糊的老教授身影。
忽然,林中出現了異象,老教授身前的矮樹,一下子亮了起來,就像掛滿彩燈的耶誕樹那般亮了起來。這里當然沒有彩燈,伙伴們在天黑前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這里是……七個新生都瞪大眼睛,極盡目力,很快就看清了,這里是……竟然是……這里竟然是滿樹的花朵,正在發光啊。
伙伴們驚呆了!
可是,他們的呆度,在轉瞬間就繼續往上飆升了!
因為,僅僅在眨眼間,整片林子里的矮樹,全都亮了起來!全體矮樹上面的花朵,全都亮了起來!
夜光?
夜光花?
夜光樹?
太神奇了!
漂亮的李歌,剛剛“啊”了半聲,就被她身邊的黃曉燕捂住了嘴巴。可是,即便是手疾眼快的黃曉燕自己,也想大喊大叫啊。滿樹的多彩鮮花,整個林子里的多彩鮮花,在夜幕降臨之際,群體發出動人心魄的柔和彩光,她倆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不止李歌和黃曉燕,另外兩個女生田蘭和岳開馨,也都想大喊大叫。
男生呢,一向膽大的男生呢,也都是目瞪口呆啊。
先前還是夜幕籠罩的林子里,此刻充滿了奇幻色彩,充滿了夢幻情調。
“還舍得走嗎?”
老教授又問了一句。
依然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七個新生同學的呆度,似乎到了某個極限。他們啊,全都沐浴在美妙無比的夜光之中,全都沉浸在舒服無比的花香之中。
“都進來,到林子里面來,盡量靠近花朵,盡量呼吸花香,此時此刻的花香非常寶貴,必須格外珍惜。”面對沉默無語的七個新生,田教授沒有生氣,又平心靜氣地說了一句。
花香寶貴?必須珍惜?
七個伙伴似乎壓根兒沒有失去神志,似乎剛剛恢復了神志,他們一字不漏,全都聽見了教授的話語,于是立即行動起來,全都進了林子,每個人都選好一棵樹,靜靜地站在樹邊。
“深呼吸,有氧運動,隨便什么運動都行,只要你們能夠盡量多地呼吸這種花香。”
老教授的聲音,并不響亮,卻像在每個同學的耳邊一樣,七個同學聽得清清楚楚。
藍軍、曹平和魯文中三個男生,立即圍繞開滿夜光花朵的怪樹,輕快地跑了起來。
李歌、田蘭、黃曉燕和岳開馨四個女生,并沒有跑步,而是全都做起了健身體操。
藍軍、魯文中和李歌,是煙大的新生。曹平、田蘭、黃曉燕和岳開馨,是雨大的新生。此時此刻的他們,全都拋棄了身份,撇開了專業,只記得他們是半夜就會發病的病人,必須認真聽從田老教授的指令。
……
清晨。七個伙伴一起離開無名實驗園,一路輕快地返回煙雨服務城。他們并沒有睡意,只是覺得需要回去看看。他們剛剛出現在各自的公寓樓前,就被幾個老師模樣的人發現了。
一通像審問又像詢問的交談之后,這幾個神色焦急的老師,還算滿意地離開了。
這七個剛剛入學的新生,連續幾晚發病,得到了相關老師的特別關照。
昨天晚上入夜不久,這幾個負責老師就來到了服務城的公寓樓,查房之后就沒有離開,因為七個新生的兩間公寓空無一人。幾個負責老師一面打電話聯絡,一面耐心等候,半夜才各自回家,一大早又來到公寓樓前。
七個失蹤新生的電話,并沒有打通。而他們不在公寓,又沒有接通電話的說辭,在離開老教授的無名實驗園之前,早就編造好了,不是他們自己編造的,是老教授教給他們的。
七個新生小眠片刻,全都按照田老教授的計劃,各自恢復了軍訓。
傍晚,來自江北高中的三男四女,再次準時出現在郊外的無名實驗園大門旁。這一次,他們沒有聽見狗叫聲,也沒有聽見田老教授的聲音,大門又一次及時而自動地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