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城外的傍晚是十分熱鬧的，蟲鳴聲，鳥叫聲。
宋師門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就離開了，溫平坐在河岸邊的一處亭子里，看著四周。
第一次來這柳州城外，欣賞夜景。
城外游人不多，遠處柳州城光幕籠罩著四方，夜里城外也被籠罩在內。
風景甚好，也很美。
溫平看著此景喃喃道：“看情況，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會有那光幕，人越多，就越是安全。”
他感覺他的這個猜測肯定是對的，只是為什么？
人氣？那為什么神廟里面的那些神像也能夠抵御詭妖？
他有些想不明白，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還有那烏篷船……
“那個佝僂老人，究竟是誰？他應該不是詭妖，不然那盞燈不會懸掛在那。”
溫平感覺自己一時間有些茫然。
忽地想起宋師門那全是白子的棋局，似乎隱隱間，有些像這個天地。
“宋先生似乎也不是簡單人吶……”
溫平忽然笑了笑，搖了搖頭。
……
城內小院。
溫平看著院門是朝外緊鎖，陳落雪還沒有回來，不由疑惑。
“那丫頭今晚不回來了？”
他想了想，感覺不對勁，陳落雪那丫頭性子，可不會那么晚不回來。
“不對，出事了！”
溫平反應過來，轉身一躍，身影躍上一旁墻上，再一躍，整個人消失在黑夜里。
黑夜里，溫平毫不顧忌的穿梭在樓頂，不多久的時間來到落魄巷口，急急忙忙躍下墻頭走了進去。
來到陳落雪的家，遠遠瞧見小院內，陳落雪跪在地上，前方是放著兩具棺材，她一點一點燒著紙錢，火光閃爍，那少女背影看不真切。
旁邊是幾個鄰居。
溫平看著這一幕，頓住了腳步。
似曾相識的一幕。
他摸了摸懷中那塊檀木牌子，遲遲沒走進去。
曾經也是一段美好回憶，也有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那一年，他也不過才七歲，是個極玩鬧的孩子，十分調皮，拿炮仗炸牛糞、剪小女生頭發都算小事，最嚴重的一次是他玩火燒了他舅舅的新房，他舅舅倒是沒打他，因為他父母一直攔著。
溫平始終記得，那是一對十分恩愛的人，十八線小縣城里的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
男的普普通通，脾氣十分溫和，女的長相算是文靜甜美，天生愛笑，如同個小孩子。
有次旅游，同樣是一塊十分普通的檀木牌，記憶里那個始終溫和脾氣的男人，將那塊木牌買下，對女人說道：“這個好，多有寓意啊。”
女人看著男人傻笑的樣子，笑瞇了眼，嘴里說道：“那你肯定不能只愛我一輩子。”
男人摸著女人的頭，極寵溺的語氣說著：“那是當然了！”
從頭到尾，那個只有七歲的小男孩，背著單肩包，手里拿著束花，站在旁邊，眼睛都翻得只剩下眼白了，氣得夠嗆……
可如今一切都是回不去的了。
溫平看著眼前這一幕，就這么一瞬，他并沒有落淚，經歷過極溫柔的人，才會想成為極溫柔的人。
經歷了那段極溫暖的歲月，哪怕極其短暫，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溫平走進小院。
一直走到陳落雪身后，拍了拍她肩膀，想說什么，想了想也沒說。
小丫頭看了眼溫平，眼淚嘩啦啦一下子就下來了。
溫平摸了摸她的頭。
似想到什么，起身將懷里那塊檀木牌子，遞給陳落雪，柔聲道：“有些事，你現在可能會很傷心，可等時間再久了點，就好了。”
小丫頭接過木牌，這幾天剛好讀了點書，認了點字的她，剛好認識木牌上幾個刻字：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
清晨的光，終于透過窗戶。
溫平起身，沒有聽見窗外陳落雪打掃院落的聲音。
走出房間，小院里安安靜靜的。
他看了小院一角，兩棵桂花樹，綠葉蔥蘢，周圍有些雜草，還有一小塊空地。
想了想出了門，好不容易花費了好多力氣，才從城外一處地方，尋到了一棵矮小的香樟樹。
溫平笑嘻嘻的將香樟樹帶回城，回到城南小院，拿著劍在院子里一角，挖了個洞，將香樟樹栽了進去。
小小一棵香樟樹，溫平抬頭，感覺很是滿意。
做完這一切，他才按照約定時間，出了小院，走出城外，朝著城外東面而去。
沒走出幾里，遠遠就瞧見一個軍營。
軍營內外，都是訓練的黑袍士兵，外面站崗的士兵，神色肅穆，雙眼皆是肅殺之意，體態氣勢，透著厚重的殺氣。
溫平走了上前就別攔下，其中一個士兵詢問問道：“敢問可是溫平溫先生？”
溫平點了點頭。
那士兵復道：“請先生在此等候些許，我這就去向少將軍稟報！”
士兵匆匆的跑進軍營，不多時，顧劍心走了出來。
他來到溫平身前抱拳道：“還望溫兄莫怪，軍營之處，規矩眾多。”
溫平擺手不在意道：“懂得懂得。”
不過見裴禮不在，溫平好奇道：“裴兄沒在里面嗎？”
顧劍心搖搖頭嘆道：“自上次一行，我受了點傷，宋老太太就不讓裴兄出城了。”
溫平眉頭一皺，這裴禮二十多歲了，還跟個小孩一樣被管著，實在凄慘。
顧劍心做了個請的手勢，側身道：“溫兄請！”
溫平點點頭，跟著顧劍心走進軍營。
兩旁士兵，望著溫平與顧劍心同行而去的背影，神色恭敬，卻沒有人低聲討論。
軍營里，溫平環顧四下，發現士兵很少，總數也就不到五六百。
實在是夠精。
顧劍心似也發現溫平眼中疑惑，笑道：“這黑衛百里挑一，整個柳州及周圍村鎮，能挑選出五百七十一名黑衛，已經不易。”
溫平點頭稱是道：“詭妖的厲害我也體會過，一般人根本不是對手。”
顧劍心聞言點頭，夜晚敢去野外的，要么膽子大幸運點，要么武功高。
當然這世上膽子大的雖然多，可運氣不好的就更多了。
每年都會有人因為夜晚出門被詭妖殺死，數不勝數。
很快，兩人來到一處軍帳。
顧劍心走上前挑開帷幕，溫平走了進去。
里面坐著兩個人。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胡子，是個糙漢，胳膊都快比得上溫平大腿粗了。
另一個背著長劍，身形修長，眉目有些似女人，額頭卻有一道一寸來長的疤痕。
顧劍心走上前，指著那糙漢為溫平介紹道：“這位是黑衛營蒙奇蒙將軍。”
說完又指著那個背著長劍的人介紹道：“這位是趙無生，趙將軍。”
溫平看了眼兩人，抬手抱拳道：“在下溫平，見過兩位！”
那糙漢子蒙奇立刻朗聲道：“別的不說，溫平老弟既然來這黑衛，那就是我兄弟！”
溫平聽完孟奇這話有些詫異。
顧劍心瞥了一眼蒙奇沒說什么。
趙無生目光打量溫平，點頭道：“見過溫兄。”
聲音也有些低沉沙啞。
溫平看向趙無生，總感覺趙無生長相和聲音十分違和，還有額頭上那道疤痕。
顧劍心這時道：“好了，大家既然見過，以后便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以后相處的機會還多，我先帶溫平兄看了看軍營四處。”
孟奇和趙無生點點頭，紛紛抱拳。
溫平跟著顧劍心身后來到軍帳之外，溫平小聲詢問道：“整個軍營就你們三個高手？”
顧劍心知道溫平遲早會問這個問題，搖搖頭，回過身嘆道：“自然不是，原本還有幾個，只是消滅詭妖的時候，死了而已。”
溫平聞言，略微心驚。
顧劍心又嘆道：“武道一途，練息，鍛體，入乘，尋常人十年都未必能鍛體，更別說入乘，這柳州六十萬百姓，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入乘境武夫。”
溫平聽完，很是不解。
這武夫比例也實在太少，可是一想起落魄巷里那些人，光是生存就已經十分艱難。
再加上詭妖無處不在，這個比例其實也算不錯了。
不過溫平倒是想到顧劍心的兄長顧劍辰，不由好奇道：“那顧將軍是什么境界？”
顧劍心看了一眼溫平，知道溫平是問他的兄長，他露出神往之色，笑道：“我兄長已經是大乘境界武夫！”
溫平聞言有些驚訝。
武修一途，一練息，二鍛體，三入乘，四大乘。
大乘境界武夫，基本已經脫離人的范疇，尋常大乘境武夫，血液黏稠如汞，一身氣血如海，周身內氣如江流不斷。
相對于劍修一途，神明境的劍修，已經能夠御劍飛行。
雖然大乘境武夫無法飛行，可一身氣力，恐怖到了極點，身體防御也強大不可摧。
顧劍心見溫平吃驚的模樣，自信說道：“我兄長乃是整個柳州，唯一的大乘境武夫，有他在，這柳州城外詭妖，有多少殺多少。”
溫平感覺這句話自賣自夸的嫌疑實在太大，一個大乘境界而已，雖然他如今體內真氣只相當于初入入乘境界武者，可要是提升到煉氣十層，保準也能夠達到大乘境界。
說到這里，溫平覺得他修煉的煉氣基礎，與他印象中的煉氣有些不同。要厲害許多，也不知道是那個世界的修煉功法。
一路溫平跟著顧劍心參觀了整個軍營，兩人來到軍營外。
溫平抱拳道：“今日倒是漲了不少見識，好了，顧兄便送到這里吧，之后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可以差人到城南告知我。”
顧劍心亦是抱拳道：“溫兄告辭，若是需要，我會差人過去。”
溫平點點頭，轉身朝著柳州城而去。
走人幾里路，回到城中，回到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