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沒事兒，我真是松了口氣，晴晴……”

　　程驕一邊抽泣一邊喃喃，但是不論如何，手上的力氣就是沒有半點兒放松。

　　被他抓住的肩膀，還是沒有絲毫動搖，何晴臉上的表情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很快便無縫銜接到了驚疑不定，似乎對于他的話語完全沒有概念、清純的樣子甚至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不是呀，我沒有男朋友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歪了歪頭，外表上的青春似乎便距離更近了，甚至身上頗有心機的淡香也越近了些——那應該是某個小品牌的香水。

　　但是面臨著香風拂面而來的大場面，程驕也半點沒有波動，他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只不過稍稍放開了兩根小手指、手指尖端伙同手臂一起顫抖著入戲。

　　“我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啊！我是‘藏書半月’！”他已經真的把眼淚逼了出來，甚至眼淚鼻涕雙管齊下、看起來特別凄涼。

　　哭得這么慘，肯定是有理的一方，要么就是弱勢群體。

　　抱著這種想法，周圍的群體雖然還沒有發聲，可是先天已經站在了弱勢群體的一邊。

　　被眾多目光注視的情況下，就算是騙人無數、割韭菜不可計量的綠茶婊界一姐何晴，也一樣有發力受限的情況，甚至于她的表情都難得有了不在控制范圍內的波動。

　　眉毛淡淡一挑之后，很快放下、但卻被很多人看到了眼里。

　　“藏書半月……啊，我記得你，你是那個群的管理人員來著吧？咱們都沒有聊過幾句啊，怎么你突然就找到這里來了……咱們就算是認識，也不是什么熟人啊……”

　　她對于話術非常熟悉，當然知道這個情況下，否認相識這個事實不很現實。

　　所以索性直接承當下來，認識但僅限于認識二字，沒有半點兒深入關系——這兩個人實際上也就認識十幾天，真要說很熟也說不過去，所以某種含義上、這話七分是真三分是假。

　　她在聊天記錄中也承認過兩人的男女關系，也是不爭的事實。

　　程驕哭得更傷心了，流得最長的那一串鼻涕甚至都滴在了干凈的襯衫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痕跡，這也導致他的聲音有點模糊不清：“可是……咱們明明是在帖子里認識的！你是清荷我是…半月啊……晴晴！”

　　偏偏最后對于何晴的稱呼，有意無意的，音量似乎是一下調到了最大。

　　這么一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音量鮮明的名字。

　　甚至于圍觀者們還被嚇得一個激靈，正在拍視頻的小販都更來勁兒了——還有人專門蹲了下來，顯然是為了人工營造一個更好的視角吃瓜。

　　嗨，這個該死的……娛樂時代。

　　余光掃過圍觀群眾，程驕不禁在心底無聲地嗤笑了一聲。

　　不過也正是有這些娛樂至死的觀眾們，他的計劃才有被實行的價值——如果不在特定的時代，用輿論殺人的計劃，其實是相當荒謬的。

　　正常來說，名聲如何不該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才對。

　　可是偏偏就有。

　　即便是素不相識、毫不相干、全無交集，一個路人也可能因為這個人可能是真可能是假的履歷去批判他，甚至其中最為偏激的迷信人群，還會做出類似于狂教徒的行徑。

　　從口誅筆伐上升到人肉攻擊，往往只需要敲擊鍵盤的短暫功夫而已。

　　這正是周落英自殺的推手之一。

　　而這些東西，也即將成為……何晴落網或被全民聲討的幕后推手。

　　互聯網的記憶是短暫的，周落英的事情快要過去了，影響力也在逐步下降，甚至今早一看都沒有周父周母的實時更新追蹤了，所以更得要在十六日的凌晨零點之前，成功把何晴拖進囚籠。

　　然后，他自己當然也得一起進去了。

　　“……我的網名是晴空萬里啊，哪里有什么清荷的網名？你是不是記錯了？”她的表情甚是無辜。

　　這一點程驕自然也查到了——這女人做了兩手準備，用來釣凱子的小號被程驕帶進了群，但實際上她的大號早就在婚姻吧的群組里面了，甚至……他有理由懷疑、這吊人是專門選擇了他作為攻略對象。

　　之前的所有甜言蜜語，還可能就是對他做的針對性攻略。

　　畢竟程驕做這管理員也有幾年了，從她最早的一個號、那個入群時間算起來……

　　他還可能是何晴專門飼養的家養韭菜。

　　呵，真是諷刺。

　　“咱們還面基過好幾次的啊！我來之前還專門找到了一起吃飯的監控記錄！”

　　程序員雖然不一定有這技術，可是程驕好歹對于防火墻很有研究，調監控、查信息之類的也不是高技術含量的東西，現在對于信息的保護不能說不嚴密，但是空子還是太多。

　　他面上滴水不漏地進行著程序化的傷心，雙手終于是松開了一只，他空出來的右手迅速伸進了自己口袋把手機掏了出來。

　　“這里就有大量的監控信息……真的……晴……”

　　名字還沒有喊完，他僅剩的左手就被從何晴肩上撇了下來，狠狠地向著程驕自己的方向進行了甩動——不過由于他是手的主人，所以并沒能受到什么實質性傷害。

　　“可是我真的沒有這個賬號呀……你這么詆毀我有什么用？唉，等等，是不是周同學把我的信息交給你的？她拿著我的號碼跟你撩，然后還把我的信息發過去網騙？”

　　她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一邊也開始淚光閃爍——這操作也很熟練。

　　何晴說著說著，也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迅速點亮屏幕翻出來一張圖片。

　　正是那個可憐小姑娘的圖片，照片上的周落英沒有帶著什么笑容，可是細細的黑框眼鏡還是給了人一種很清純的第一感覺。

　　她也很漂亮，是那種底子就很清秀的美麗、也是學識帶給她的由衷自信。

　　真的很美。

　　“……不是她啊！就是你，我記得很清楚，你的左耳耳廓后面貼近發際線的地方，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晴晴！”

　　程驕一邊在心中唾罵，一邊直接把她和金主的談話之中，曾經出現過的兩人小秘密揭了出來。

　　“我……”

　　一剎的錯愕，已經成功出賣了她。

　　再加上前一句話中她下意識對周落英的詆毀有點差錯，之前見過面和網騙兩個說辭、配合兩個女孩完全不同的樣貌，周圍的圍觀群眾開始發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