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萊站在家門口，對著手機檢查了下臉上的淚痕，又伸手輕拍了拍臉蛋，調整好呼吸打開房門。

　　“媽——我回來啦。”

　　本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女人微微轉動了下腦袋，瞥見那明媚的身影扯了下嘴角。

　　于萊換好鞋，迎到窗前輕輕撫摸她的腿：“今天好些了嗎？”

　　女人點了點頭，撫過女兒鬢角的頭發：“今天累嗎？”

　　“不累，一點都不累。”

　　于萊笑著從背包里拿出那顆紅紅的蘋果：“吶，今天我挑了個最飽滿，一看就很酸甜脆口的。”

　　女人這下才真的笑了：“你啊，怎么還這么愛挑蘋果。”

　　“習慣了。以前開水果攤，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是小老板，得幫那些不會選的顧客們挑最甜最脆的。”

　　“是啊，人家不要那個你還非得塞給他，說那顆最甜。”

　　于萊隨著媽媽的話回憶起小時候媽媽開水果攤的時候，整個市場里面，就屬媽媽賣的蘋果最受歡迎。

　　想起以往自己蠻橫的模樣，她不由笑出了聲。

　　女人望著女兒的笑容沉默，如果沒有發生意外，他們一家人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幸福安康吧……

　　“對不起，怪媽媽……”

　　“說什么呢，別瞎想。”

　　于萊起身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沖洗手里的蘋果，她看著水打在蘋果上分散流下，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回到這個屋里，看見媽媽，果然很難不想起那晚發生的可怕事情。

　　她用力搓洗果皮，想把在包里蹭得的灰塵細菌都洗掉。仿佛它是那晚衣衫不整倒在倉庫角落的媽媽，又仿佛是拎著褲子看著她笑得邪惡的魔鬼……

　　過去好幾日。

　　沈初宇每天除了工作，其余時間都在打量于萊。這個女孩明明對其他人都可以笑得好看，偏偏對自己冷漠得要死。那次看見她哭以后，沈初宇幾次要幫她打掃衛生都被她拒絕了，好像任何跟他有關的事情她都很抗拒。

　　沈初宇倒不介意她當他是透明人，只是心里總想著那天她哭的樣子，覺得好像跟自己有關。

　　“喂，于萊。”

　　他叫她，于萊置若罔聞地拿著抹布走過。沈初宇伸手輕碰了下她胳膊，她突然躲開：“別碰我！”

　　許若賢聽見聲響望過來，沈初宇手懸在空中微微顫動了下。

　　“我就想問問你那天怎么了？”

　　許若賢走到兩人身旁看了看，攬住于萊肩膀：“怎么啦？”

　　沈初宇眉頭皺得快擰出水來，于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平靜下來輕輕掙脫許若賢的手：“沒事，我去擦桌子了。”

　　許若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挑眉：“是不是生理期啊？”

　　沈初宇可不管那么多，這問題要不解開他快難受死了。他追上于萊，奪過她手里的抹布開始擦眼前的圓桌：“我幫你把這一排全部打掃干凈，你就告訴我你那天為什么哭。”

　　于萊看著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初宇捏緊雙拳：“我不需要你幫我。”

　　沈初宇轉身：“那你總得告訴我你那天為什么哭吧？我小宇不是隨隨便便欺負人的人，要是我的錯你盡管說出來，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于萊避開他的目光，到目前為止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她只是討厭他的身份罷了。

　　“你只要離我遠一點就好了，我討厭混混。”

　　于萊去別處拿了塊抹布，沈初宇站在原處有些愣神。

　　那天回到家，沈初宇坐在客廳抱著手思考了很久。

　　“想什么這么入神？”

　　沈續從門外回來，看見沙發上的小宇神情嚴肅一點沒注意到自己開門的聲音。

　　沈初宇盯著茶幾一眨不眨：“哥，我是混混么？”

　　“怎么這么問？”

　　“那個我說很奇怪的女孩，今天告訴我讓我離她遠一點，因為她討厭混混。”

　　沈續看著小宇木訥的表情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反問：“混混是不分好壞欺負別人的人，你是嗎？”

　　“當然不是！”

　　他從來不欺負無辜的人。

　　“那你就不用在意別人怎么說，只要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就好了。時間久了，他們總會感覺出來的。”

　　沈初宇聽著哥哥的話又想了很久，想得腦瓜子都疼了。他嘆口氣用力拍了下雙腿：“算了，就當性格不搭好了！”

　　沈續笑了笑，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沈初宇回頭看見哥哥滿頭的汗：“怎么這么多汗，你去哪兒啦？”

　　“我……出去轉了轉。”

　　沈續看向窗外夜色，寫完那篇故事寄出去的那一刻，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放下了。那些從未向小宇袒露過的情緒落在紙上變成了故事，好像擁抱了過去的自己，好像在對看不見的陌生人傾訴，也不用擔心他們是否會因為這些情緒受到影響。

　　“哦……那你先去洗洗吧。”

　　沈續看他疲憊的樣子搖頭：“你先去洗吧，我再坐會兒。”

　　“好…….困死我了。”

　　沈初宇打著哈欠走進衛生間，不一會兒就傳來洗澡的聲音。

　　沈續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那輪明月，什么也沒想，就那樣放空著自己。

　　從衛生間出來的沈初宇看見盯著窗外發呆的哥哥，揉了揉頭發開口：“哥。”

　　“嗯？”

　　沈續回頭，小宇身上還有幾塊打架留下來的淤青沒散。

　　“老板說要是表現得好，會給我漲工資。”

　　“那很好啊。”

　　小宇在那家餐廳工作已經快半個月了，沈續還沒有接到過餐廳打來的電話，看來是表現得還不錯。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什么？”

　　“你養養我，我養養你啊。”

　　沈初宇走到窗前，今夜月很亮。

　　樓下有幾個人慢悠悠在散步，有人牽了條小狗，那狗這邊嗅嗅那邊聞聞，搗著小短腿兒跑得歡快。

　　沈續遲遲沒有接話，沈初宇回頭咧開嘴角追問：“對吧？”

　　從沈續的角度看過去，月亮就藏在小宇的腦袋后面若隱若現的，他牙齒很白，笑起來很溫暖。

　　沈續看著他的眼睛笑，他知道小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