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雖然幾次出手相助，卻不愿告知他真實身份。想來也是防著他的身份，不愿跟他坦誠相待。

　　有些人，生來就是錯的。

　　燕明玨用手摩挲著白玉酒杯，感受著上面雕刻的梨花花紋，回憶著那包梨花糖曾帶給他的片刻美好，嘲諷地勾了下嘴角，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這邊燕明玨自斟自酌，外面的仙樂兩人卻和婉華恰好撞上了。

　　婉華舊時在宮中，獨愛白玉蘭，因此宮中有一片玉蘭樹，是她閑暇時分最愛去的地方。

　　此時，婉華恰好路過此處，便起了念頭，想去看一眼，恰好和帶著仙樂路過此處，也望著玉蘭樹神色不明的趙拓撞上。

　　趙拓神色不明地看著婉華的背影，眼中晦澀莫辨。

　　曾幾何時，也曾有一個常穿黃色宮裝的女子，每當在朝堂上受了氣，或者是批完了所有的折子，都會來這棵樹下待上那么兩三個時辰。

　　樹下的背影漸漸地和趙拓記憶里的身影重合，趙拓站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

　　仙樂看著那個一身風華的背影也愣了下，隨即就歡快地跑上前去，抱住了婉華的腰身:“婉華姑姑~”

　　婉華回頭，看到趙拓后也愣了下，強忍著眼中的濕意，俯下身去摸了摸仙樂的臉:“參見陛下。”

　　她口中說著行禮的話，動作卻是十分親昵，仙樂感受到婉華手下力度的溫柔呵護，開心地笑了起來:“仙樂好想姑姑。”

　　她轉身指著趙拓就告狀:“丞相大人欺負我，姑姑快幫我收拾他。”

　　趙拓兩手垂在身側，對著婉華虛虛行了一禮，神色冷淡:“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婉華輕笑著理了理仙樂的發鬢，溫聲細語:“陛下不要亂講，丞相大人現在所做之事都是對您有益的，您長大些就明白了。”

　　趙拓神色未變，出聲止住這姑侄兩人的溫存:“賞花宴的時辰已經過了，讓客人久候多時怕是傳出去不太好聽。”

　　他沒直接言明燕國兩人的身份，為的就是通過婉華見到兩位皇子時的反應來判斷婉華對大鑋到底有無二心。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比起婉華公主，燕國兩個使臣的反應更加劇烈。

　　燕明曦都忘了給仙樂行禮，只震驚地看著婉華，一句話無比自然地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

　　燕明玨緊緊盯著婉華的面孔，和她腰間那塊無比眼熟的鳳玉。

　　眼中黑云翻滾，不解，譏誚，難過，憤怒。種種情緒波濤洶涌，最終全化為冰冷一片的暗沉。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大鑋，能與趙拓和仙樂女帝并肩同行的身份，除了名動長安的那位公主殿下，還能有誰。

　　可笑他剛剛竟然和自己找了多日的人擦肩而過卻不自知。

　　他躬身，行禮。

　　聲音依舊溫和，只是細聽已經不再是平日里溫潤的腔調，染上了幾分涼意:“燕國使臣見過女帝，見過丞相大人，見過公主殿下。”

　　說到最后四個字，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里擠出，尾音如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