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華神色淡淡:“你們明早賣完了畫，找住持去問問有個身患重病的中年男子借住在寺中何處，這些賣畫的銀子便是他的。你們還回去就好。”

　　紅書和綠棋這才懂了，她們的公主原來是在照拂窮苦百姓。

　　紅書稱贊：“公主殿下真是菩薩心腸。”

　　婉華面色平淡：“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她自問配不上。

　　略微沉吟片刻，婉華暗示道:“一兩銀子一幅畫只是底價，你們盡管用我的名義拿出去賣，若是有人十分想要這幅畫，開出了更高的價格，你們也就價高點賣她。總之這賣畫的銀子是越多越好。”

　　紅書和綠棋此時已經明白婉華在做什么了，笑吟吟地應了。

　　晚上寺廟里為婉華一行送來素齋的時候，佛柳也回到了他寄居的地方。

　　一座小小的竹屋，屋內一張小小的竹床，這就是他的住所了。

　　他與父親兩人因不堪受辱從家中搬出來時已是身無分文，大佛寺的方丈看他們可憐，才施舍了這個竹屋，雖然簡陋，但也勉強能夠遮風擋雨。

　　竹床上躺著照顧他多年的老父親，那個以前屢次為他遮風擋雨，擋住母親揮舞的藤條的高大男子，此時已經病的骨瘦如柴起不來床了。

　　佛柳走到床邊，端起寺中方丈熬好了送過來的藥，用湯匙輕輕攪了攪，然后把湯匙送到父親嘴邊。

　　他的動作十分熟練，聲音平淡的像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今日那些人又來了。但是今日她們依舊沒有成功。”

　　他把語氣放柔和了些:“父親，今日我遇到了一個姑娘，她很好，她幫我解圍。父親，我怎么也忘不掉她的樣子。”

　　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把湯匙中的藥喝入口中，聽了佛柳的話后他張口，聲音沙啞虛弱，聽在耳中仿佛一把沙子被人揉碎:“你大了，有些事情，早就該讓你自己做主了。”

　　他自幼家貧，少年時期被賣給佛柳的母親，因身體不好又被趕出了家中。如今重病纏身，早就沒幾年活頭了，佛柳早年沉迷求仕，卻屢試不第。如今終于有了在意的姑娘，他也是時候為他這唯一的兒子好好考慮一下他的終身大事了。

　　佛柳苦笑，又喂了自己父親一勺藥。

　　他看得出來，那位姑娘絕對不是普通的商戶，能不能看上他還不一定呢。

　　佛柳的父親微微瞇著眼，回憶著自己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沒被賣給佛柳母親時住在他對門的那個少女的面龐突然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這么多年過去了，想不到他還是連那個少女鼻尖那顆米粒大小的雀斑都記憶猶新……

　　他閉上眼，臉上浮現出幾分悔意：“佛柳，你大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到了為父這個年紀，想后悔也來不及了。”

　　佛柳只知道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好，他把這句話理解成父親后悔與母親成婚，也算是猜對了一半。

　　回想起今日那位姑娘談及讀書人的樣子……

　　佛柳目光篤定：“君子無所成，何以為家？”

　　老父親無奈地搖搖頭，他這個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