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警覺地向陵墓深處走去。現在是冬天,我們穿得很多,我漸漸感覺覺到周溫度的上升,在外面這么走路是不會感覺到熱的,可能是我們正在以個很小的角度向下走,而角度小到我們未曾察覺罷了。
走了好一會兒,我們還是沒有什么發現,這個洞應該非常的深。而且,走了這么久,它的空間沒有一點變小,真的是非常少見了。
姑且不論這里風水如何,唐代也是風水術盛行的年代,那時的帝王喜歡開山為陵,就是在山上開個洞把人埋進去,這樣的葬式會給盜墓活動增加很大的難度。我想,子房把高祖墓選在如此一個地方,也許也是出于這種考慮,而且選擇天然的山洞,需要的人力物力遠遠小于“開山”。
我們一隊人又很安靜地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終于看到了路的“盡頭”——似乎有一堵高大的墻壁直接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遠遠地看,這似乎有點“人氣兒”了,在油燈的照射下還會反光,看起來應該是某種金屬。
“大家小心!”我回頭對他們說。這種時候真的應該警惕起來了。
突然,蕭世榮一把拽住了我,我精神集中在其他地方,被他這么一弄嚇了一跳:“你干嘛?”
“你別走最前面。”說著他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向前走去。
“你這……”我剛想問他你這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他可能也是擔心我走第一個碰機關直接把命丟了,也就把話咽了回去。
雖然這樣對我有利,但是我轉念一想,誰不是爹媽生的呢?我的命是命,他手下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我捋開他的手,說:“問題不大,別這么慫。”然后重新走回隊伍的前面。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但是起碼我也有些經驗了,而且我有視覺上的優勢。
事實上這里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危險,至少我們走到墻前,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近前一看,這里是一塊巨大的鐵鑄墻壁,這洞有多高,墻就有多高,雖然表面大多有所銹蝕,但中間隱約可以辨認出有一扇一人多高的門,門中間有一塊黃金的物件閃閃發光,剛才就是它在反光反得最厲害,從它的位置上來看,應該是門鎖,上面還有不少寫著什么甲乙丙丁的字眼。
蕭世榮緊跟著我走上來一看,卻呵呵一笑道:“他媽的,天時鎖。”
“怎么,你認識這東西?”
“家里有幾件,但是樣式各不相同,這個東西不好破啊。”
“你知道什么原理嗎,有原理就可以試試。”
“說得倒輕巧,我就算告訴你原理,你也未必能破了它。”
“那你說說看。”
“呵呵,天時鎖,就是以時間控制的鎖,只有你能對著它的設定的時間才能把鎖開下來,就像現在的密碼鎖一樣。它的時間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按著干支歷一共八位,就跟算八字一樣。問題在于你不知道它的時間是什么,所以難度就像八位數的密碼一樣。”
聽他這么一說,我才覺得這東西有點難的異常,數字密碼0-9才十個數,干支歷上無論甲乙丙丁還是子丑寅卯那都是十二位,就算一個個試也比密碼費力氣。
好了,現在我們的去路被它擋住了。顯而易見,我們要么想辦法開鎖,要么只能想別的辦法。
蕭世榮腦子顯然很直,他已經去摸墻壁和旁邊的山洞的銜接處了。我默不作聲看他有何打算,只見他摸了一會兒,便吩咐手下拿出工具開始破土。
然而,沒挖幾下,鏟子便“當”地一聲就鏟在了鐵上。蕭世榮又試了試其他幾個地方,無一例外。這下可好了,雖然面上只有這一堵墻,原來周圍的山洞內部也被灌了鐵,我們就像被鐵裹了春卷。
沒想到西漢早期的鑄鐵澆灌的技術已經到了如此水平,在其他地方應該是見不到的。看來,想要從這里破進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蕭世榮回頭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然后我們幾乎同時看向了那把“天時鎖”。
這個鎖的結構也并不難琢磨,八個格子兩兩成組,上下排列,應該就是分別代表年、月、日、時。里面像是有可以旋轉的結構,居然如同密碼鎖。
我又仔細觀察一番,看不到鎖芯,看來這里沒有給任何歪門邪道留下方便。
“你祖宗有沒有告訴你,高祖是什么時候死的?”我問蕭世榮。
“沒有,怎么了?”
“還怎么了,這把鎖上設定的時間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是他死亡的時間或者下葬的時間嗎?”
“嗯……有幾分道理,那他是什么時候死的?”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開始在腦子里回想歷史問題,但是這么具體的時間,我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而且一般也我也只記得漢朝的創建時間這種節點,怎么會關心高祖他是幾月幾號去世的?
“我跟你說,我真后悔,沒帶一本史記進來。”我跟蕭世榮說。
說完這句話,蕭世榮還沒回答,就有人從身后捅了捅我。我回頭一看,是蕭世榮的手下,一本《史記》被遞到了我手上。
我真的想笑,這找誰說理去?
“你怎么隨身帶著這玩意兒?”我看著他,憋著笑問。
“你還要別的嗎,他都有。”蕭世榮說。
我也不再和他理論,翻開書就開始找高祖本紀。
“十二年四月甲辰,高祖崩于長樂宮。十二年是哪一年?”
“漢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剛才遞書給我的“大歷史學家”回答道。
“哦……那是……”我便開始計算起來,有以我拙劣的學識,只能用60做加減乘除。
“丙午年。”蕭世榮另一個手下說到。
我……行唄,你們一個個都是人才,各有各的本事。
好,丙午年,四月甲辰……“你幫忙算算,十二年四月甲辰。”我對剛才那個人說。
“丙午癸巳甲辰。”他答道。
“好樣的!”這樣一來,八位我們便有了六位,最后兩個就算試驗,也不過12種。
我迫不及待地上前轉動天時鎖,把它前面的六位一一對位。黃金就是好,這么多年轉動起來絲毫沒有影響,跟鐵制品完全不能比。
接著,我便在“歷法學家”的指導下開始試驗最后兩個字,可是我們試過了所有可能的結果,鎖也沒有像我設想的一般打開。
“沒用的,這個日子是錯的。”蕭世榮在我身后來了一句。
“既然不是死的日子,那就是……下葬的日子?”
《史記》對于高祖下葬的描寫也是非常簡單:“丙寅,葬。”
那這樣看來,年頭月頭沒變,唯獨要改的是丙寅日,于是乎我們又對照當月的歷法,試了12個,結果依然沒有效果。問題出在哪兒了呢?
我和蕭世榮相視一眼:“你確定這位仁兄是靠譜的吧?”我問蕭世榮。
“廢話,他們都跟著我一起很久了,不會出錯的。”
“那就是史記出了問題,這兩個日子都不對。”
“那我也不知道了。”他又擺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樣子,看他的樣子是完全不想動腦子。
我又仔細看了看書里的記載。嗯?如果他埋在這里,那么《史記》中的記載一定也不對。高祖過沛大宴父老鄉親的事情發生在漢十二年十月?如果當時他死在這兒了,時間就是這個。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死后才被秘密運到這里下葬的,那就要計算那個年頭從長安到X州的時間了。
“哎,不對啊,歷史學家,怎么十二年十月還在十二年四月前面,你這書不是盜版的吧?高祖都死了怎么回去見父老鄉親的?”
“非也,漢初沿襲秦歷法,而秦帝受鄒衍五行學說影響,認為秦屬水徳,四時中冬季與水對應,而冬季始自十月,故改以十月為歲首。漢十二年十月比四月要早,就像今年的一月跟六月。”
“噢,原來如此。那這么說來,有沒有可能當時高祖其實駕崩,秘葬在此呢?那咱們就按照十二年十月算。”
“是這樣也沒用,你只知道年月,日時你不知,就有360種可能,你一個個去試吧。”蕭世榮說。
這話雖然說得不好聽,但的確是這么個道理。一個一個試,那得試到猴年馬月去,而且推測未必成立,倒頭來,也許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且,我得提醒你,”蕭世榮接著說:“這把鎖設計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設定最大次數,如果你試的次數夠多了,觸發機關我可不管。”
“應該不至于吧,都這么多次了,要有機關早有了。”
蕭世榮并不接話,我就問他:“那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沒有。”他又是事不關己的樣子。
跟這種人合作,讓我無話可說。這一路走得也怪累的,我索性一屁股坐在一邊的地上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