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和孟高之間的愛恨糾葛突然在三月的最后一個周五,發生了急轉直下的變故。
簡易眼睜睜地看見孟高被同年級的女生攔住告白,并且看反應,他竟然并沒有干脆的拒絕,甚至還對那女孩笑了一下。
比簡易先暴跳如雷的是旁邊的戚伊琦。兩個人吃了午飯從樓梯拐角上來,一眼就看到了五班門口孟高被幾個女生堵住了。
告白的女生從口袋里取出一封情書遞過去,然后靦腆嬌羞地低著頭等孟高的回應。
“拒絕啊!我去?他拒絕了沒有?怎么還敢齜牙咧嘴!”戚伊琦胳膊肘碰了碰待在原地的簡易,憤憤不平地說,“他個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蘿卜,走,我們去討個說法!”
簡易一步也沒挪,還死死站在原地,隔著二三十米的距離遠遠地盯著,看著孟高的眼神好像似有若無地瞥過來了,又好似沒有。然后,孟高就勾勾嘴角笑了。
他是看到了自己所以才故意的嘛?還是他其實根本無暇留意自己,只是自己的錯覺。
不可否認的是,簡易心里翻江倒海著,憂憤的情緒一點點涌上心頭。
“走啊,宣示主權去??!”
哪里有什么主權可以宣示,簡易甚至連自己心中的憂憤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開脫。既然自己不愿意答應他,那又有什么權利干涉他的選擇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點通俗易懂的道理,簡易還是明白的。
“你看,那女孩要走了!你真的不去看看?”
“不去!”簡易拽著戚戚從后門目不斜視地進了教室,刻意繞開了被堵在了前門的孟高。
接下來的兩堂作文連堂,簡易匆匆寫完命題作文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腦海里全是孟高的笑,偷偷轉過頭去看孟高的位置,不知怎么他也正夾著筆杵著腦袋往簡易的方向看。
于是,一瞬間兩個人眼神交匯,兩個人好像都沒料到得愣了一下,緊接著又仿佛被電流擊中一樣匆匆把視線移開。
一連串動作之后,簡易看著孟高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又趴回桌子,胳膊隨意地動了幾下,她猜想可能是有了思路開始完成作文了吧。
“簡易你不舒服?”李俠在教室里巡視,看見簡易在桌子上趴了好一會了,抽出她壓在胳膊下面的作文答題紙看了看,又滿意地放了回去。
“哦,老師我沒事?!?p> “不舒服的話就去校醫院看看?!崩顐b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全都落進了孟高的耳朵里。
孟高一個激靈從桌子上坐起來,伸長脖子往簡易的方向張望。
“該不會是生理期了吧?”
“啊?你說什么?”大陳睡得迷迷糊糊地聽見孟高的自言自語,以為是老師來了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對著空氣高聲回答,“老師對不起,老師我再也不敢了!”
……
教室的時間好像一瞬間凝固了。
大陳可能還嫌自己死得不夠徹底,于是又高聲補了一句:“老師,你講的都對!”
李俠背著手緩步走到陳慕白身邊,看了看他桌子上的兩張作文紙除了沾了點口水,干干凈凈一個字都沒有。
“來來來,你給我說說,我講什么了我就講的都對了?”
大陳睡得有點蒙,站著表情木訥地撓了撓頭,也不知道同學們都在笑什么。
側前面戚伊琦轉過頭來給大陳幾個口型提示,誰讓她找了這個憨憨男朋友。
“夸……祖……”大陳充滿迷惑地念了出來,“夸……祖霞?祖霞是新課文的女主人公?”
戚伊琦恨不得沖上去捂住陳慕白的嘴。她明明嘴型說的是“快坐下”,怎么到他那里就成了祖霞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祖霞是誰?我還沒問你祖霞是誰呢!”李俠氣著氣著成功被陳慕白氣笑了。
孟高拽了拽陳慕白的袖子讓他趕緊坐下來。全班人都齊刷刷地往兩個人的方向看,所有人都盯著陳慕白的大型搞笑翻車現場,唯獨簡易的眼神落在旁邊的孟高身上。
最終陳慕白被罰了抄寫“祖霞”一千遍作為上課睡覺的懲罰,到最后他都不知道祖霞是誰。下課鈴敲響,孟高像往常一樣右手抄兜抖著校服外套自以為帥氣地往外走,簡易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你中午去哪吃飯?”
孟高聽見簡易的聲音,回頭一看人就跟在自己身后明顯愣了一下。
“食堂隨便吃點?!?p> “怎么不去教育局吃了?”
“沒有必要了?!比ソ逃致毠な程贸燥埵菫榱伺愫喴祝热徊恍枰闼?,那孟高自然沒有必要再去了。
“哦……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為什么?”孟高面無表情地擠出三個字,目不斜視地往校門口走,他的腿長步子也大,簡易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和他并排說話。
“我不想一個人吃飯了?!?p> 孟高往前走了幾步,倏忽停住轉過身面對著她。簡易光顧著埋頭疾走跟著他的腳步,一個沒留意撞到他的胳膊上。
好痛。簡易的胳膊撞到他的胳膊上,差點一個踉蹌沒站穩。
“簡易,你能不能不要來招惹我了,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怕我控制不住得想靠近你。
孟高不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多么自制得與簡易保持著距離,他只等著自己對她的那一份年少的喜歡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忘,然后尋求解脫。雖然,這一個月以來似乎對她的感情更深了,常常晚上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發愣的時候眼前都是她的樣子。
簡易很明顯被他這句話傷到了,或許是因為剛剛撞到胳膊的痛感遲鈍襲來,簡易眼眶一熱,緊接著想張口卻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孟高心里牢固的堤壩在簡易眼里噙著的淚花里瞬間決堤。
這時的孟高當然不知道,不僅是此時此刻,日后的許多年里,即使他早已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的時候,簡易的眼淚永遠都是腐蝕性最強的液體,一瞬間便能摧毀他的一切原則和底線。
見不得她,見不得她難過。也許喜歡就是沒有底線的縱容吧。
“走吧,你想吃什么?”孟高嘆了一口氣,心煩意亂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紙抽出一張按在她臉上,抓起她的手腕轉身往路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