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端午左右環顧了一下，但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也分辨不清。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這才看見了葉云舒的攤子。
宋至現在人群的最外頭，卻是一眼就看見了忙碌的葉云舒。
小姑娘梳著雙髻，著淺綠衣裙，周身未著修飾，膚色介于小麥和白瓷之間，眉眼清秀，稚嫩的臉蛋上還沾著白白的麥粉，聲音倒是清脆動聽。
“大叔這白饃一個兩文錢，要是加肉就多五文錢，旁邊還有湯呢，兩文錢一碗，也是有菜有肉的。”
“你這饃有點貴啊，十文錢一斤肉呢。”
“大叔，您看看我這饃的份量，小媳婦兒一個都吃不完，向您這樣的，最多兩個就飽了，您再看看我這饃里的肉，油水可是很足的，鹵肉和生肉哪能比啊？我光買這些香料就花了不少錢呢。”
“那你這個長的又是什么？”
“是梅干菜燒餅，也香著呢。”葉云舒說著掰開一塊兒來，“您嘗嘗。”
漢子嘗了一小塊，驚奇道：“里面好像有肉，這個多少錢一個？”
“大叔嘗的不錯，里面也是有肉的，五文錢一個。”葉云舒答道。
“那給我來一個加肉的饃和一個這個啥燒餅，再來碗湯。”
“好嘞。”葉正文笑著，利落的把肉夾饃和燒餅裝在了盤子里，肖明廷也打好了肉湯。
“不錯，不錯。”男人坐在凳子上，連連點頭。
東西上齊，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這肉……有味道嗎？”
男人一邊吃著一邊回頭，“有啊，香著呢！大肥肉，香得很！”
他說完，又咬了一口，嘴角上滿是油漬，油亮亮的勾人得很，再加上鍋里的鹵肉還在飄香，旁邊湊熱鬧的人們便也想要試一試，來嘗嘗滋味了。
“我要個饃加肉的。”
“我來個梅干菜的。”
“我要個白饃就行。”
“我也來個加鹵肉的！”
……
“端午，咱們也去嘗嘗。”宋至說罷，便已經抬步走了過去。
“少爺！您等等我！”端午人矮，只能跟在少爺的身后，擠過去。
宋至走到了攤位前，“給我一樣來兩個。”
葉云舒抬眼打量著面前的少年郎，穿的就像有錢人的樣子，便瞇著眼睛笑了笑，問道：“我家還有豆沙包和燒麥，要嘗嘗嗎？”
“豆沙包？燒麥？”宋至一臉的茫然，“是什么？”
他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葉云舒把蒸籠打開，“您看看，這豆沙包是甜的，松軟可口，燒麥是咸的，咸鮮味濃，里面的糯米吸飽了湯汁油水，一口下去舌頭都要吞下去的。”
宋至本來在船上怕暈船就沒吃什么東西，此刻五臟廟空空如也，經葉云舒這么一說，也經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也一樣給我來兩個。”
“兩個夠嗎？”葉云舒笑容狡黠，“要不要給家里人帶點嘗嘗看？”
宋至卻搖了搖頭，“不必。”
他要是帶回家，那估計到地方都已經發霉了，而在這通川縣，他一個家人也沒有。
葉云舒又繼續問道：“要肉湯嗎？”
宋至低頭看了看旁邊那口鍋里的湯，還不錯，湯里有骨頭有瘦肉片，還有白蘿卜。
“那來兩碗。”
“好嘞。”葉云舒一笑，往碗里丟了一點蔥花，然后遞了兩碗湯給宋至，“我這兒地方小，沒位置了，兩位將就著吃吧。”
端午皺了皺眉頭，“不能收拾一張桌子出來嗎？怎么能讓我家少爺就這么站著吃東西？”
葉云舒微微一笑，“先來后到，或者你們也可以等一等，等別人吃完了，自然就有位置了。”
端午噘嘴，正想開口，宋至卻攔住了他。
“這位小娘子說的對。”宋至抬眼看著葉云舒，笑容親和，“麻煩幫我們用油紙裝好，我們帶走。”
葉云舒問：“那肉湯還要嗎？”
“要。”宋至點頭，“我喝完再走。”
“行。”葉云舒點頭，把燒餅裝好，主仆二人的湯也喝完了。
“誠惠三十九文。”
端午給了錢，接過了油紙袋，這才跟著宋至離開了碼頭。
“舒兒，這一個人就收了三十九文了？”
“是啊。”葉云舒點頭，又頗為遺憾道，“可惜咱家沒有別的東西了，不然還能賣些。”
看著就是人傻錢多的主，不抓住機會可惜了。
葉正文張了張嘴，沒說話。
“我把新的價牌掛上去了。”肖明廷手里拿著換下來的價牌走到了葉云舒的身邊，“這個扔了嗎？”
葉云舒看了看舊價牌，點頭，“扔了吧，也沒用了。”
“行。”肖明廷點頭離開。
燒餅生意的火爆在葉云舒的預計之中，忙到了下午，有了空閑時間，葉云舒這才找到了陳老六。
“陳六叔，你等等。”陳老六正準備趕著牛車回村，見葉云舒來了，便從牛車上跳了下來。
“虎妞啊，咋啦？”
葉云舒把裝好的肉夾饃和梅干菜燒餅遞給了陳老六，道：“陳六叔，這些燒餅帶回去給姚嬸和小茹妹妹嘗嘗吧。”
陳老六一見便連忙擺手，“這怎么行啊？我今天已經白吃白喝不少東西了，哪能再帶回去呢？”
沒錯，那個第一個跟葉云舒買燒餅的大叔就是陳老六，葉云舒特意找來的托兒！
今天的燒餅生意剛開始不太好，沒人上前來買。
是那劉氏打定了主意要和葉云舒對著干，她這邊的燒餅剛出爐呢，劉氏便再旁邊陰陽怪氣的詆毀，說什么鹵肉用的都是臭了的肉，不用香料壓不住味道，吃了保準拉肚子！又說葉云舒是個小人，不地道，東西賣的貴，還用的最差的料，賺黑心錢的。
這么多天沒來，就是生意做不下去了，坑大家一回，過兩天就不來了，到時候吃壞了肚子，都找不到人賠醫藥費。
雖然說得是假的，但畢竟沒有人嘗試過，加上葉云舒的確有好幾天沒來了，這些人也有些害怕。
碼頭上做這種昧良心事兒的人也不少，有的人可是親身經歷過的。
葉云舒和葉正文一直在解釋，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收效甚微，還是沒人來買。
謠言這個東西就是這樣，造謠一張嘴，辟謠的要跑斷腿。
葉云舒見沒了生意，便心生一計，本來是打算雇個人來做托兒的，但物色來物色去也沒合適的，正好和來縣城里買東西的陳老六碰上了，便請他幫忙。
陳老六一聽可以免費吃一頓，又是鄉里鄉親的，當下便痛快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