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還在不停的向上攀爬，一般人早就進入大樓里，或者放棄了。而乾坤一個加速，以同樣的手法向上攀去。
不，應該說乾坤的手法更快，更專業。他更像是一只潛藏在黑夜里的蜘蛛，以本能的方式在向上攀爬。
只見乾坤抓住一個邊檐，手臂發力，整個人向上就竄出四、五米。另一只手敏捷的抓住另一處房檐，交替使用。
大約是好久沒有這種鍛煉了，乾坤的動作從一開始的滯澀到后來的酣暢流利。幾乎是幾個交替之間就追上了少年，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本能，卻不得不被打斷，有些意猶未盡。
少年本來還得意洋洋，眼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他經常以這種方式游走在城市之中，做些小偷小摸的營生。
一般人即使發現了也拿他沒有辦法，誰也不會為了錢包里的千八百塊錢玩命。不過這在少年眼中，卻不是玩命，是他的娛樂，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眼看著安身立命的本錢沒了，少年開始慌了。他的手腳并用，企圖爬得更高更快。
人在自己的節奏被打破時，往往會有一個慌亂的過程。少年一開始爬得順暢，也是因為他保持了自己的節奏，讓自己心安舒適的節奏。
可眼下這種節奏被打破之后，他就徹底的亂了。眼神不精準，頭腦也失去了判斷。就在他再一次發力向上攀去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
以往這種事情也發生過，但少年都能很好的應對。只要他手上力道夠，就算兩只腳都滑落，他還是能盡快找到著力點。
但是今天不行，他后有追兵，他的心亂了。沒了判斷力的他，在腳滑落的一瞬間，幾乎是本能的向下看去。
乾坤就在他腳下兩三米的地方，他又是一驚。手上怎么也無法再發力，身體沒了著力點。巨大的地球引力不斷的牽扯著他，他的手指由紅變白，一點一點的滑脫。
終于，少年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他的最后一根手指從房檐邊緣滑落。他發出驚恐的叫聲，回檔在深夜的黑暗里。
“啊！”
下落的過程很快，但是突然他的脖頸一緊，讓他再也發不出聲音。衣領被人死死地拉住，卡在他的脖子上。
剛剛差點經歷死亡的恐懼沒有消除，反而是一種窒息的威脅。少年不斷的咳嗽，喘氣，甚至開始翻起了白眼。
乾坤無奈，剛剛還想夸一句這小子，怎么瞬間這么弱雞？
他哪里知道，對于這少年來說，他已經破了他安身立命的東西。很早就游走在城市邊緣的少年，一早就知道死亡是一瞬間來臨的事情。
他看過太多同伴輕而易舉的死去，在他們學習攀爬的時候又或者在給道兒上賣命的時候。甚至有些是在偷了東西，逃跑的過程中。
對于他們這些社會最底層的人來說，那些都不算是意外頻發，而是早就看透了的歸宿。
既然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而且活得格外的艱難。隨意便輕而易舉就能放棄自己的生命，套句不太現實的話，就是“老子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眼看著少年似乎已經放棄了對生的渴望，閉著眼睛等死了，乾坤氣得給了他一腳。
“撒逼，別等死！”
他一腳踢在少年的屁股上，疼的他呲牙咧嘴，不得不再次睜開眼睛。
死亡沒有像少年想的那么容易來到，反而是疼痛讓他惱怒。麻痹的，死都不讓人死個痛快是吧？
既然死都不讓老子死得痛快，那老子就帶你一起下地獄。他竟然突然撲向乾坤，死死的抱住他的一條腿。
少年帶著狠絕，打定主意拉著乾坤當墊背的。這個時候能弄死一個，他也算是賺了。在他的心里就這么想的。
眼下乾坤只剩一條腿和一只手攀在房檐上，那是兩個人對抗地心引力的全部重量的倚仗。如果不是他接受過非人的訓練，眼下倆人早就是堆肉泥了。
“他么的！”
乾坤在心里罵了一句娘，剛剛真的不應該救這個小子。他救他也是出于私心，一方面看他年少比羅落也大不了幾歲，讓他心生惻隱。
另外一方面，他那個胸包就那么掛著，落下去的時候不一定哪邊落地。萬一是胸包先著地，里面的東西就算完了。
即使配方還在，但是艱難做出的試驗品肯定稀碎，不管怎么說陳總給了自己兩個億，總得盡力吧。
“你要是不想死的話，我數一二三，把你甩到上面，你自己用手攀住！”
乾坤對著少年大喊。
這的確很難，但是以少年剛剛的身手，是絕對可行的。
少年抱住乾坤的腿后，脖子松了不少，沒了窒息感他就能說話了。
“好！”
少年應了一聲。
夜色太黑，乾坤計算著力量，能讓少年精準的找到著力點。可是他沒有看到黑夜里，少年眼中必死的決心。
“看到上面那塊沒有，你的身體向上一層的玻璃，有微微凸起的？”
乾坤詢問。
“我能抓住！”
少年給了保證，不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獪。
“一、二、三，走！”
他用力向上一甩，可是少年卻并沒有撒手向上攀爬，反而更加抱緊乾坤向下使勁，巨大的下墜里帶得兩人向下摔去。
乾坤瞬間明白，自己被這小子給陰了，他并不信任自己。這小子是一心求死了，甚至還打算拉自己一起死。
不過，好在二十幾層的高度還有回旋的余地。乾坤一向都是處變不驚，雖然麻煩些，但還有救。
下落的一瞬間，乾坤一掌劈在少年的肘上，那里有一處麻穴。
酸麻的痛感迫使少年無法發力，手從乾坤的腿上撒開，人也大字形掉了下去。不過他堅信，自己和對方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差距，反正最后都得摔個稀巴爛。
少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有一種死不瞑目的預兆。他就是想要盯著對方，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在陰間看著對方跟自己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