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聽說你進城送糧差人手?”馮田益也就是狗蛋爹當天下午過來家里問詢。
紹金姐:“是呀,差人哩。”
馮田益聽了毛遂自薦:“二嬸,我怎么樣?”
紹金姐給予肯定:“你的話,好人選呀。”
聞言馮田益開心,又說:“虧二嬸不嫌棄,加我一個。”
紹金姐問他:“狗蛋爹,二嬸可得跟你說清楚,別看只是進回城,風險還是挺大的。”
馮田益點頭:“二嬸,我知道。”
紹金姐再問:“這事狗蛋娘知道不,她同意不?”
馮田益告訴她:“婆娘知道的,她還說沒有大家哪有小家?”
紹金姐難得看到一個如此通情達理的婦人,畢竟誰不想老公孩子熱炕頭,那怕凹里日子苦點,可一家人在一起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因此夸道:“你小子到是娶了個好媳婦。”
馮田益笑笑不說話。
他心里嘀咕是個好媳婦,好媳婦還希望你侄子我能在城里留下來,最好創(chuàng)出一番事業(yè)。
紹金姐還跟馮田益說了些注意事項,看馮田益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又簡單說了一些個人需要準備的物品也就散了,也就不在留他。
馮田益離開了。
紹金姐跟著也關門朝山上走去,周九妹馮自生馮自強三母子吃過午飯稍微休息一會就去了山田。
本來吃了午飯紹金姐是跟他們一起上山田,因臨出門馮田益的到來而夭折。
這會馮田益走了,所以她也就關門去山田。
紹家某一塊花生山田。
“娘,娘,快來。”馮自強揪著一根花生藤使了好大力還是沒把藤就出來在呼救。
旁邊,周九妹拿著鋤頭在其中一個花生藤坑松土。
另一頭,馮自生在給已經(jīng)松土的花生藤拽出來抖土。
“強強,娘不是跟你說的,你跟在娘的后面慢慢拔,不要到前頭來。看看,你不信?”
周九妹邊走邊絮絮叨叨,明明她跟兒子說了無數(shù)遍讓他把老二抖過土的花生藤上花生扯下,可是老三就是不聽,偏偏要自力更生。
周九妹順利地幫兒子把花生藤從土里扯出來。
馮自強接過花生藤開始招呼馮自生;“二哥,快,你快來。”
馮自生聽到弟弟的呼喊抬起頭,一看到弟弟手里提著的花生藤就知道強強招呼他干嘛,盡管如此,他還是走了過去。
馮自生配合問馮自強:“強強,要二哥干嗎?”
馮自強把手里的花生藤舉著遞給馮自生,口里說道:“二哥,給。”
馮自生趕緊從他手里接過。
馮自強看二哥接過,接著叮囑道:“二哥,你可要好好的,不能漏過一顆。”
馮自生心想你以為你兄弟我是你,說N遍都沒用,可是想想誰讓你是我兄弟,故馮自生回好。
紹金姐就是這個時候到達的。
周九妹準備抬頭所以第一個看到:“娘,來了。”
紹金姐點了點頭:“嗯,來了。”
“奶奶(奶奶)。”馮自強馮自生兄弟異口同聲。
紹金姐:“自生,自強。”
簡單招呼,一家四口散開干活。
紹金姐蹲下身把松了土的花生藤從坑里扯出來。
周九妹邊松土邊問:“娘,狗蛋爹什么事?”
聞言馮自生猜測:“奶奶,益叔是不是要進城?”
對此,紹金姐抬了下頭,發(fā)現(xiàn)只有馮自強不感興趣,他又在找好的一個坑旁雙手使勁。
“自生聰明。”紹金姐先表揚了孫子。
然后,她才對周九妹說:“狗蛋爹想著跟著進城,我答應了。”
周九妹聽了問:“那人手是不是差不多呢?”
紹金姐回她:“差不厘了,再來兩個漢子也就能動身了。”
紹金姐說到這想到后面在家的人不得閑,對周九妹說:“九妹,家里又要辛苦你了。”
周九妹擺了擺手:“這又什么?不辛苦。最忙的秋收都過了,地里的活也就這塊種花生,能辛苦到哪里去?”
紹金姐看周九妹如此通透只是笑笑,其實心里很滿意。
實際上,周九妹認為:“不是我說娘,我看你更辛苦!”
周九妹覺得外出的她更辛苦。
聞言紹金姐沉默,沉默到不是覺得自己辛苦,而是因為如果有選擇她是真的不會進城。
辛不辛苦又那么重要,那里不辛苦。既然如此,在凹里多好。
是凹里的生活不美,還是凹里的人不美。
不過轉頭,紹金姐對田里的兄弟倆說:“自生,自強,你們在家聽娘的話。”
馮自生率先說:“好,奶奶,你在外注意安全。”
馮自強不懂那么多,簡單回了個好字。
散工了,回家的路上。
紹金姐下午還在說進城日子快了,可是到了下午收工,她的人手就齊了。
具體是這樣的。
一家四口插科打諢下山田。
到了家門口,紹金姐她們一行人發(fā)現(xiàn)家門口馮田三,馮田五,馮田六兄弟在家門口等著。
彼時,紹金姐還不知道馮田五六兄弟倆到來為何事。
馮田三,馮田五,馮田六看到紹金姐她們的回來。
雙方先是互相招呼。
“三叔,五叔,六叔。”是馮自強,馮自生兄弟。
周九妹:“三哥,五弟,六弟。”周九妹
馮田三,五,六三兄弟點了點頭,叫道:“二嬸。”
聞言紹金姐點頭答應問:“等久了吧!”
“沒有(沒)。”馮田五,六兩兄弟說。
馮田三搖了搖頭,沒說話。
“咔嗒!”
周九妹把大門打開又推開了。
見此,紹金姐趕緊招呼大家進屋:“來來來,堂屋坐。”
一行人跨過大門檻,經(jīng)過院子,來到堂屋。
紹金姐和馮田三,五,六三兄弟在堂屋落座。
周九妹母子三不在,她們去了廚房。
馮田五先開口:“二嬸,是這樣的……”
與此同時,馮自生:“奶奶,茶來了。”
馮自生話落,紹金姐就見孫子一手拿著茶壺,一手拿著一疊大碗走了進來。
故此馮田五要說的話也就自然地先暫停。
“嘩嘩嘩!”
這是水聲,涼大白開從茶壺倒到大碗里的聲音。
四大碗白開水一完畢。
馮自生就說:“奶奶,叔伯,我先回廚房了,你們有事叫我。”
馮田三,五,六兄弟聽了異口同聲說馮自生懂事。
紹金姐說好,看著孫子身影從堂屋消失。
很快,馮田五再次開口。
紹金姐聽了他們的來意,雙方又經(jīng)過一番交談,最終決定成行的只有馮田五和馮田六。
“二嬸,我們走了。”
紹金姐揮了揮手,進了院子。
她在院子里恰好遇上周九妹從廚房出來,周九妹看到婆婆進屋便問:“娘,飯好了。開飯?”
紹金姐同意:“開飯。”
一家人準備吃飯。
與此同時,馮田三,五,六兄弟走在回家的路上。
馮田六問馮田三:“三哥,你怎么又不去……”
聞言馮田三臉有難色,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大概此時進城心切地馮田六僅僅只是說說,說是問,其實不是要馮田三給個答案。
所以哪怕馮田三沒回答,馮田六依舊在繼續(xù)表示:“我們說好的兄弟三一起進城,看看城里……”
馮田五一個人自言自語。
好一會過去馮田五阻止了他。
馮田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剛注意到(老三)馮田三臉色不好。
故他想著趕緊讓老六(馮田六)住嘴,跟著他還捅了捅身邊喋喋不休的馮田六。
為何如此,馮田五只能說是直覺,具體緣何他不知道也說不清。
實際上,馮田五心里的疑惑不比馮田六少。
你說大家說好的一起進城,臨了臨了,有一個人中途退縮了,他又沒說為何,也不怪有人好奇。
不過,好奇不是一定要得到滿足,馮田五如此想。
見此,馮田六只好不說話。
如此決定前,他先與馮田五對視一眼,又偷偷朝三哥那瞟了一眼,注意到馮田三烏黑的臉色。
三人沉默間,馮田三家到了。
馮田三與馮田五,馮田六兩兄弟簡單告別。很快,馮田三跨過門檻,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
馮田五,馮田六兄弟倆注視著馮田三離開。
兄弟倆繼續(xù)前行。
馮田六問馮田五:“哥,你說三哥怎么呢?早前也不這樣,雖說話少但這就是他的性格。
怎如今變成了這樣話少還不時黑臉,讓人不敢問也讓人害怕。”
馮田五,六是親兄弟,走得也近,無論婚前還是婚后。
畢竟兄弟倆年紀相鄰,又在同年結婚,幸運的還有孩子也同步,到了如今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區(qū)別在于馮田六她們家的老二還在他婆娘肚里五個月,而馮田五家老二出生近六個月。
區(qū)別還有馮田五家的兩個孩子年紀大的是女兒,小的是兒子,馮老六他家頭胎就是兒子。
“你都不知道你哥我怎么知道。每次我們問他,三哥也不說,明明三哥是個漢子,有什么說出來不就好了,偏偏不說……”
馮田五余下的話沒有說出來。
但是,他哥余下的意思馮田六知道。所以,馮田六跟著感慨一句:“是呀,誰知道呢?”
“爹,爹”
“慢點,慢點,”馮田五(六)兄弟說著朝自己的孩子跑過去。
馮田五,六他們大家也到了,在大門口玩的孩子看到爹爹回來了都不玩了呼喊著朝爹爹跑過來。
此時,馮田三家。
馮田三的身影剛出現(xiàn)在堂屋。
堂屋坐著的三婆子一看到兒子的歸來,便簇上來,剛剛還無所事事的她當即圍著兒子打轉。
三婆子問馮田三:“兒子,你二嬸怎么說?要我說你問什么問,不問直接去就好,諒你二嬸她也不會不答應?”
三婆子的話里很是自信,以為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簿蜎]留意兒子不好的臉色。
許是問話的是他娘,馮田三即便沒精神,還是給面子地搖了搖頭,告訴她娘有變動。
三婆子一看兒子搖頭,以為兒子被拒,當即怒道:“什么,紹金姐那瘋婆子沒答應?”
接著,她還說:“紹金姐你給老娘等著,竟然敢拒絕我兒,老娘這就讓你好看。”
三婆子如此說著也準備出門去問問紹金姐為何拒絕她兒子,心里想著無論如何得把場子找回來。
見此馮田三趕緊拉住三婆子,免得一個不慎三婆子跑到二嬸家去跟人吵架:“娘,你聽我說。”
三婆子聽兒子如此說,到也止住了腳步,嘴里吩咐道:“那兒子你好好給為娘說說。”
同時,她心里想著先聽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兒子吃了虧,老婆子再去給兒子報仇不遲。
如此想著,三婆子跟著又拉著兒子一起,母子倆在堂屋凳子上坐了下來。
好一會過去,堂屋只有馮田三的聲音。
很快,馮田三把前因后果,所有的經(jīng)過告訴了他娘。
聞言三婆子知道了緣由,心里很不好受,起因是兒子。
回憶過去,三婆子想到遲遲不來的孫子,心里好似揣不上氣來。
你說說老天這是做什么孽?
本來兒子結婚的時候,兒子年齡就不小。
好不容易大齡兒子結了婚,娶了媳婦,勉強到了同一起跑線。
可眼看著又落后了。
到了如今,跟他同年月結婚娶媳婦的兄弟快的都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可憐地是,也就只有她兒子孩子的隱都沒見著。
想到這,三婆子站在堂屋門口朝廚房方向狠狠罵道:“都怪那該死的,不下蛋的丑婆娘。人家婦人懷孩子生孩子那個利索,她呢,幾年了,肚子沒一點動靜……”
三婆子口中的婆娘實際上是她的兒媳婦,也就是馮田三的婆娘。
這些年過去,三婆子就覺得兒媳婦是她沒抱上孫子的罪魁禍首。
也因此,她不時會逮著不下蛋的兒媳婦罵上一頓。
對此,馮田三無動于衷。
當然他知道他娘罵的是她媳婦,但是,他不會反駁他娘說的話,也不會勸住他娘的指桑罵槐。
因為他心里也覺得到了如今他還沒有孩子是他婆娘的鍋,換言之,他娘的邏輯正確,他認同。
其中他唯一與他娘不同的在于他是悶在心里,不說出口。
廚房里,馮田三婆娘知道婆婆罵的是她,她聽了婆婆的罵語,臉頰上的淚珠露個不停,她用手背摸了又摸,淚還是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