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空中星辰隱現,夜色中的坤靈谷亮起一點一點的燭光,現在已經是初春時節,谷內蟲鳴唧唧,不再像之前那么安靜。
申吟回到房間,關好房門,布丁知道到家了,從他肩頭跳了下來,輕車熟路地竄到床上,似是知道今天好像把差事辦砸了,也不似往日那般歡騰,掀起被子鉆了進去。
申吟看它動作笑了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正是下午黑袍人暗中交給他的。紙條上寫著“師非師,我亦非我!”他又盯著紙條看了半晌,神色飄忽不定,忽地苦笑一聲,用力甩了甩頭,伸手從桌抓起茶壺,對準壺嘴急急的往嘴里灌,隔夜的冷水下肚,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一股涼意傳遍全身,直透心房。
申吟將手中的紙條放在燈焰上,轉眼便化作紙灰散落在地上,那人身上有股十分熟悉的感覺,極有可能就是無病師兄。莫非他已經身處險境,谷中近年來發生許多離奇事件,他也早有耳聞,看來自己要小心提防才是。
他嘆了口氣,脫鞋上床,蓋上被子蒙頭就睡。布丁原以為他會大發雷霆,見他此刻一言不發,摸了摸自己的頭,聰明如它,一時間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這一夜,申吟輾轉反側,直至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申吟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側耳細聽,屋外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穿衣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清冷的山風迎面吹來,雨水中夾雜細微的冰渣,打在臉頰上,感覺涼絲絲的。向外看去,整個天地一片黑沉沉的,斜風將雨絲吹的到處都是,這場雨來的正是時候。
申吟絲毫不為天氣所動,依舊如往常一樣打算出去修煉,只見頭戴竹葉編制的箬笠,身穿蓑衣推門走了出去。他在林間穿梭打轉,不似往日那般隨意,確定身后無人跟蹤,方才大膽的向那處水潭走去。
“噗通”一聲,申吟一躍跳進潭中,水面只是輕微激起一層波紋蕩漾開來。他在水中十分愜意,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原本十分變態的重力,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小,申吟一副心情重重,看不出半點笑容。
游到水潭深處,申吟又一次揮動拳頭,在水中施展起震地拳,體內的靈氣在心法的引導下,開始加速運轉,申吟雙腳在水中穩健異常,猶如扎根一般,微微一錯,半斜的身體驟然一挺,手肘猛地轟向水潭深處。
“砰!”的一聲,眼前的水面突然炸開,撞擊產生的力道崩起了一道丈許高的水花,他似乎并不滿意,左右互搏,激起一道道水花,拳風越舞越急,水花竟不見落下,漫天浮游,如雨霧般騰空而上。
練至力竭,申吟趕忙掐訣收功,空中的水花終于后繼無力,轟然傾倒進潭中。他腳下猛然一踏,在水花下墜之時,一道矯健的身影搶先一步,從水中飛了出來,穩穩落在一旁長滿苔蘚的巨石之上。
申吟看著眼前水霧彌漫,滿意的點了點頭,清秀的小臉,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老頭,我現在的實力,能否自保?”
申公豹的身影現了出來,微微點頭,笑道:“在聚靈期修為里,三步之內,罕逢敵手!”
聞言,申吟開始有了更多信心,“那凝液期,能否周旋一二?”
“除非,他跟昨天那只豬頭三一樣,否則你十死無生!”申公豹略微沉吟。
申吟神色激動,高聲叫道:“那你還不快教我幾手保命的技藝,我現在處境已經十分危險,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誰在幕后操縱這一切。”
“吼什么吼,老夫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本來還能記起什么,你這一嗓子叫下來,此刻卻是毫無頭緒,什么也想不起來啦…”申公豹又開始戲謔起來。
“你還說,要不是你昨天攔著,那頭狡猾的野豬也不會溜走,害的我到嘴的肥肉,自己跑了。”
“老夫擔保它今天會不請自來!”
“我信你個鬼,糟老頭子,壞…”
“嘩啦啦”又是一陣落水的聲音,申吟發現有動靜,身體微微一矮,看了過去。
只見水中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沖著申吟所在的水潭深處,游了過來。申吟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水中的東西,昨天逃走的那只野豬竟然又回來了,還一副火急火燎的陣勢。
申吟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一下子站了起來,沖著遠處的野豬,招了招手,輕聲呼叫著他。那只野豬開始速度還不慢,不知怎么的,突然好似抽筋一般,卡在那里,任憑怎么借力,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我還道你真有什么本事,原來也就半刻的勇猛。”申吟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撇了撇嘴,眼它越沉越低,也不能見死不救,只得再次鉆進水里,游到野豬的旁邊,推著它向潭邊劃去。
野豬被推到了岸邊,申吟見它經過的地方,水面散開一道細細的紅綠之物,暗自納罕,“這豬頭真是個憨憨,游不動,還如此執著,竟連膽汁都晃出來了…”
那頭野豬跟死豬唯一的區別,就是此刻還能喘氣,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申吟坐在它旁邊,諷刺道:“你說你逃跑就逃跑吧,怎么還迷路了呢。”
野豬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若不是你招數太過陰損,俺也不會回來的,廢話少說,快請仙師出來救我。”
“什么仙師?”申吟微微一愣。
一陣微風拂過,申公豹的身影,再一次顯現出來。“它是在找老夫呢,我與你打賭,現在可服了嘛?”
“俺佩服的四腳朝天,無以為報,只求結草銜環,來世再報…”野豬表情十分痛苦,但嘴巴卻一下都沒閑著。
申吟在旁邊聽得不耐煩,將它的豬耳朵拽了起來,“滿嘴四字經,你想考狀元啊!”
申公豹目光中帶著笑意,盯著眼前他倆你來我往,保持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老夫再問你一遍,你可愿拜我為師?”
那頭豬此刻劇痛難忍,深知眼前這位比旁邊的少年更加的捉摸不透,它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申吟在旁邊聽到申公豹要收這只野豬為徒,一下子呆立當場,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
野豬無奈地撅了撅嘴,為了不再忍受劇痛折磨,只得聽從老者的話,它勉強蜷縮起粗短的四肢,頭搗如蒜,似模像樣的對著老者行了拜師禮。
“弟子拜見師父!”
老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聲音中也是多了幾分親切:“從今日你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至于我的來歷,現在還是先不和你說,先行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