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天氣微涼。
時星河和蕭祁以及當歸回了宮里,剛一進宮門便碰上了前來迎接的聽風聽雨。
聽風和聽雨一起向時星河行了一禮:“星神。”
時星河:“你們怎么還出來了?”
聽風道:“這幾日的確沒有異動,但貴妃娘娘稱心里不安,令我和聽雨去喚您。”
蕭祁插嘴:“哦,那話帶到了,走唄就。”
聽風:“……”
不是說了只叫時星河嗎?這玩意兒又來湊什么熱鬧?聽風有意提醒一下,但轉頭一想,這玩意兒,想去哪兒還不是自己說了才算?那位貴妃娘娘也管不了的吧。這么想著,她轉頭看了眼滿臉疑惑的自家妹妹,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多嘴。
時星河也沒多看,直接便向前走了。后面的四個人各自懷著心事跟了上去。
轉過拐角,就是宋貴妃的景春宮,還沒走進正殿,便已看見眼露驚慌,面上卻維持著非常從容大氣的神色。乍一看,好像她就是一個無事人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什么事情都與她無關,甚至,連一點兒驚慌失措都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不是嗎?
時星河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雖然還沒有定論,但是這事看起來,還真是和這位宋貴妃有著莫大的聯系呢。
看來這皇宮還真不是個好待的地方。
蕭祁的聲音恰好在這時響了起來:“不知貴妃這么著急把我們傳過來,是有什么要緊事?”
宋貴妃暗暗咬了一下發癢的牙根,皮笑肉不笑地彎了一下嘴角,然后發出不急不緩的聲音來:“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蕭祁也笑了一下,輕微的嗤笑便發了出來:“本殿還就喜歡明知故問了來著,怎么,你還能不答嗎?”
這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時星河眼睜睜看著宋貴妃快要拉下來的臉再重新一點一點拉回去,扯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溫婉大方的笑容,重新回答了這個問題:“自然,是前段時日邪物作祟的事情了。”
時星河忽然很想笑,因為這種讓自己看不太爽的人吃癟的行為的確會讓自己的心情愉悅。但是,她的腦子里卻無來由的冒出了一個念頭:面前這明明憋屈卻非要擺出來一副溫婉穩重的宋貴妃娘娘,也曾是個不曾通曉人情的小姑娘吧。
蕭祁擠兌人正擠兌的開心,正想順著火再潑一遍油,結果第一個字兒剛發出來半個音,就聽見外邊兒一個尖細的嗓音通傳道:“皇上駕到!”
“到”字兒還拉長了音。
蕭祁想,一定是賀老公公了無疑——他居然沒有提前來給自己通風報信!于是,兩個大字立馬在他腦中浮現:要完。
實際上,蕭祁和老皇帝之間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怨,相反,他們相處的十分融洽……如果忽略了那些長篇大論和蕭祁不耐煩的眼神……與世界上眾多的老父親一樣,老皇帝非常想讓這個自己最愛女人生出的兒子來繼承自己的衣缽,說的更直白點兒也就是皇位。可這位兒子不領情,非要去過自己那什么閑云野鶴,目空自然的生活。這玩意兒在老皇帝理解下就是出家人的生活。于是乎,在蕭祁第一次向他的老父親講述他的偉志之后,就慘遭了拒絕。他的老父親甚至還以為他是賽馬時不小心被馬踢到了腦子,蕭祁好說歹說才打消了老皇帝想要張貼皇榜尋求名醫的想法。
但是雖然沒能遍尋名醫,也照顧兒子的想法沒有大肆傳喚御醫來為兒子看腦子,老皇帝愛子的那卻是真的毋庸置疑的。其表現在于,每每看到自己最親愛的兒子,他總忍不住要“不經意”的感嘆一句“那昭若寺的僧人不好過啊!”
天知道蕭祁對這“不經意”的感嘆有多頭疼。天也知道他是真的沒有想要出家,他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做個閑散王爺罷了。而且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年紀還小,鬼知道他是哪句話說的有歧義了讓自己親愛的老父親誤以為自己要出家的,還一誤會就是將近十年!
此時聽見那句通報,蕭祁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兩圈。
就在蕭祁打算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三個人跑掉的時候,老皇帝已經邁著悠閑的步子踱了過來,一張口就是一句:“哎呦,景春宮今日很熱鬧嘛,”然后大馬金刀的坐在了蕭祁旁邊的位子上,轉過頭,“朕兒子也在。”
然后,時星河看到剛才還懟人懟得爽的祁王殿下梗著脖子扭過了頭,對著他親愛的父皇道:“是啊,打擾您雅興了。”
老皇帝向賀公公招了招手,賀公公立馬眉眼帶著一絲揶揄的笑,走過來將一個本子遞給皇帝。
只見皇帝慢慢悠悠的翻過第一頁,“這昭若……”
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眼疾手快的兒子奪走了手里的本子,同時還順帶將他的話頭給搶了:“這昭若寺的桃花兒今年可開的好極了!”
皇帝笑了一聲:“是啊,的確開得好極了——不過還真是可惜,你還沒看上就已經都謝了。”
……
拆臺都拆到這份上了,蕭祁就算在想補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是他心理素質差,真的是因為他的父皇講起昭若寺就停不下來啊,還全程一直會往他這里瞟。
好在時星河和宋貴妃還在,老皇帝也沒有太下自己兒子的面子,嗆了一句便放過他了,道:“星神這才剛剛修整好,便要麻煩您屈尊前來景春宮來調查邪物一事,真是過意不去。”
嗯,客套話。時星河想。于是她也臨時想了一套官方回答:“不麻煩的,既然用了貴國的人力和物力,那么幫陛下和娘娘分一點憂也不是什么需要提掛在心上的事。”
皇帝點點頭,似乎是滿意了,又將槍口對準了宋貴妃:“我北辰自建國以來從未發生過什么如今這樣奇異的事,為何偏偏到了你這里,便如此巧合。”
宋貴妃臉色僵硬了一半,只吶吶地道:“臣妾,臣妾也不知是為何……”
看了看宋貴妃僵硬的臉色,又看了看一臉訕訕的蕭祁,時星河突然覺得,這北辰皇帝還真不是一般的牛逼。但偏偏還給人一種他其實很好相處的樣子,讓人不知不覺的落入他的陷阱,被他抓個人贓并獲。
但同時,她也看出來這位如此善于工心的皇帝陛下是真心為這位桀驁不馴的祁王殿下好。因為從一開始,他對蕭祁說的話都沒有夾帶任何鋪墊。
簡稱:要懟就是直接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