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美子,單看外表,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白襯衫黑短裙,臉上涂抹淡妝,姿容上等。
而確實,她的工作是一家企業的中層管理者。
原本她的一生就是這么普通的過去了。
直到,遇見了這件事…
“我們亞種,是極少數的,擁有了自由神智的憑依體,一旦被發現,就會被處理掉。”
青田跪在常孟面前低聲著敘說著,話語間透露出刻骨銘心的仇恨。
“如果只是為王族的殺戮工具也就罷了,如果只是失去自由也就罷了,但…”
青田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中,指尖插入手掌流出鮮紅的血液也不自知。
“就連我們死后的安寧,他們也不給予。”
“什么意思?”
常孟很好奇,對方所說的死后的安寧,具體指什么?
“在奈川的地下,有一處生產憑依體的秘密工廠。其中一個特殊部門,是用來處理我們這些亞種的,在那里,我親眼看到了…”青田泣不成聲,幾乎說不下去了。
“…所有亞種都被剝奪行動能力,接受無盡折磨,直到死亡。”
“目的呢?”常孟沉聲問道。
“他們死后,會成為所謂的夢器。”
夢器?!
驟然,常孟明白了,將腦海中一切串通了起來。
為什么大師范因為自己知道夢遺物的來歷就要抹殺自己。
原來夢器在霓虹是這樣一條黑暗的生產線。
所謂的亞種,原來是同時具備了控夢師天賦的憑依體,因此他們能抵抗血脈產生自我意識。
也因此他們的死能產生夢遺物。
這種將人放在極度痛苦折磨中,死去的方法,與陰沉男子所做的一模一樣。
常孟眼前仿佛浮現了一副巨大的畫面。
整個霓虹,都在所謂的王族的手掌之中,掌控了憑依體的他們擁有了力量,殺死亞種出售夢器的他們,擁有了財富。
這樣一條完整的壟斷產業線就出現了。
王族依靠這條產業線,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資本,能夠永遠地傲立于人世間的頂點。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兄弟姐妹…但像我這樣遭遇的人不止我一個。”
青田轉過身,脫下上衣露出背部,在她背上,有一條幾乎超過十五厘米的巨大傷痕,多虧是斜著的傷口,如果是橫著的,那她就是被腰斬了。
“在上一場戰斗中,我們很多人,付出了生命,而我,也永久性的留下了這個印記。而收獲就是她。”
青田看向大源。
“那你們的打算呢?”常孟不禁問道。
“她是原初種,會被帶入那個工廠作為母體。而在那之前,我會在她體內裝上高爆炸藥,爆炸威力絕對足夠將那個工廠整個炸上天,那樣,我的所有同胞也就解脫了。”
青田平淡地說出了這么可怕的事。
大源倒對此毫無反應,仿佛要被做成人體BOOM的是別人一樣。
常孟發問了。
“大源是無辜的吧?”
“對。”
“她一定會死的吧?”
“沒錯。”
“那你的做法和王族的做法有什么區別?”
青田頭埋得更低了。
“沒有區別。所以我才跪在此處向你們道歉。”
“我沒有選擇,我也不奢求得到你們的原諒。但,如果我活著還有意義的話,那就是為了將此事了結。”
說完青田起身,目光中再沒了一絲歉意,只剩下麻木和決然。
她從一開始就準備武力動手,搶走大源。
而對常孟說清楚前因后果,是為了緩解她內心的愧疚。
她不是個壞人,但她沒得選擇。
常孟嘆了口氣,這種人啊,是最麻煩的。
他們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你還能指望他們在乎別人的生命嗎?
如果常孟平心而論,換位思考,換成他站在青田的角度,那他早就直接在外面就暗中跟蹤,下黑手,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了。
而這女人竟然還跪在面前,說了這么長篇大論的話。
跪在那里頭低著足足有半小時,沒有絲毫防御姿態,她不怕被聽者暴起攻擊嗎?
常孟看著青田麻木的眼神,知道對方其實早就絕望了,此刻走在求死之道上。
無論成功與否,她都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青田雖然是亞種,但也是具備憑依體的能力,而且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戰斗,經驗豐富。
此刻猛地攻擊,目標直指常孟的身后,要將其打暈。
常孟嘆了口氣。
轉身,以比對方更快的速度攔在了對方身前,卸下了對方手中的武器。
青田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抵抗。
她低下頭,身體開始顫抖,頭發遮蓋著臉部,有淚水滴落在地板上。
常孟松開手,帶著大源準備離開。
驟然,青田手上再度握緊了武士刀,常孟猛地回頭,將青田的手腕抓住。
如果不是常孟及時制止的話,武士刀已經刺入青田的喉嚨里。
“你想自殺?”
“是的,請您不要阻攔我。”放棄了一切后,青田又恢復了一開始相遇時,那副溫和的笑容。
“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常孟低下身,靠近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后轉身離開。
房間中,只剩下青田一人低著頭癱坐在地。
“你對她說了什么啊?”小源從記憶空間中鉆出,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給了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常孟摸了摸小源的黑發,有些歉意地說道。
“接下來我們要去奈川了,按照源成政的記憶,那里有著王族真王的繼承人,也是他頭頂的掌控者,王族的太皇子,源成澤。”
“只要能夠接近他,我們才有機會真正了解一切,幫你找回記憶。”
“但,我們需要把大源當成是投名狀,才有機會。”
“她可能會有危險。你同意嗎?”
“如果我拒絕呢…”小源低著頭低聲問道。
“那我就再想別的辦法。”
小源抬起頭,看著常孟溫和地笑容,確信對方沒有在騙自己。
“那你一定得保護好她。”
“那還用說,我答應你。”
常孟抱起小源,朝著街邊的冷飲店鋪走去,而大源也跟在身后,始終一言不發。
她沒有自我,也沒有意識。
無論是之前青田說要用她當炸彈,還是常孟說要把她當投名狀,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始終默默注視著小源,與其同喜,與其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