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晚如何磨人,太陽還會是準時上班。
俞橦和曹操起床時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我的天,這么快就亮了!
兩個人幾乎一樣的耷拉著腦袋下床洗漱,幾乎一樣閉著眼睛叼著牙刷機械運動,幾乎一樣的隨便用水呼嚕幾下臉再拿睡衣隨手抹了把,最后幾乎一樣地睜開眼看向鏡子里那個堪比吸血鬼般的面龐,再在同樣的反應時間內尖叫出聲。
“我這是什么鬼樣子!”
極重的黑眼圈兒加上腫脹的眼泡子,說是癩蛤蟆托生一準兒有人信。
周瑜趿拉著拖鞋出來,一見曹操這副德行頓時恨鐵不成剛。
“瞧瞧你這熊樣!不就是個女朋友?哥給你在學校里尋么尋么!不就是小金魚那種可愛型的嗎?保準給你找一樣一樣的!”
“放屁,全世界都不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樹葉,何況是人。”曹操沒力氣地反駁道:“我上班了……”
周瑜追在他屁股后面高喊:“趕緊給我分了!不準等她!聽見了沒有!”
曹操心虛地沒敢回答,趕緊溜走。發(fā)小這么多年周瑜還能看不出來?頓時氣成了一條河豚。
結果等陳喬開門出來時,其黑眼圈和腫眼泡的程度完全不亞于曹操,周瑜眼珠子都快掉下來,驚疑不定:“我的天,你又是怎么回事?”
“失眠……”
“你不會……”周瑜湊上去小聲問道:“也失戀了吧?”
陳喬渾身一顫,哀怨地看著他,只把周瑜看得渾身不自在,打了幾個馬虎眼過去。
今天老徐要跟李總出外勤談項目,Lisa和劉姐也不在單位有別的事兒忙,整個辦公室里冷冷清清,就只有悶頭畫圖的曹操和沉默審稿的俞橦兩個人,可氣氛卻絲毫沒有一丁點兒的溫度。
好容易挨到中午吃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樓上最角落的那家重慶小面,習慣性地點了同樣的套餐,端著餐盤相對而坐,又默契的選擇吃完再說。
兩人頭對著頭,呼啦啦幾下把面條塞進肚子里,終于覺得有了那么點兒開口的底氣。
“那個……冬瓜,不是,就是周瑜說,你昨天不是真心想要我等。”曹操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開頭,最后愣是把大實話交待了出來,他對人一向秉持著坦誠和直接,婉轉和委婉天生就沒長進腦子里,“他很生氣。”
俞橦臉頰爆紅,她已經用一晚上的時間來反思自己造下的孽,當然也怪不得別人生氣。
不過沒等俞橦主動承認錯誤并且道歉,曹操又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雖然周瑜經驗豐富,慧眼識珠,我跟他在這塊兒還是挺大差距的,但是,我還是愿意等你。”
俞橦驚呆了,怔楞地看著他。
曹操咬了咬嘴,昨天晚上打了一肚子腹稿結果當著人面兒全都倒不出來,可曹操依然選擇笨拙地將內心深處的想法緩緩道來:“我這人,本來就沒長戀愛的天線。可誰讓我對你一見鐘情了呢?所以我認栽,我也心甘情愿。你不用有任何負擔或者壓力,也不用害怕周瑜這家伙會打擊報復你,我能處理好他,雖然這大概會讓他更生氣……不是,我不是在恐嚇威脅你,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是在釣著我好了,但是,我還是愿意等你。”
俞橦完全被驚到,微微張著嘴,露出了極度吃驚的表情。
“在我沒有改變心意之前,我愿意等你。”曹操說道:“這跟舔狗沒關系,我自認也不是那種為了討好你而做出什么突破底線的事情——我昨天晚上特意上網查了舔狗的特性,我覺得我還沒到那個程度。至于周瑜擔心的備胎問題,我覺得這個其實很好解決,雖然我也是在等你,但其實我們兩個人都是自由的啊,如果你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你可以不選擇我,就好比如果我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也可以不選擇你……不是,我這邊概率還是比較低的,誰讓我現在還喜歡你……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曹操越說越亂,話中的意思跟心底的想法越走越遠,明明就是癡心得認定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可為了不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狽,愣是搞出了個“各自備胎”的論調,氣得曹操第一次冒出剪了自己舌頭的沖動。
盡管他說得亂七八糟還越來越過分,但俞橦依然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本意。
這讓俞橦十分震驚,她昨天那一席話的意思就是想要叼著曹操當備胎,再狠狠地甩掉他好叫他深刻感受下什么叫“鮮花被別人采摘”的痛苦。
若是曹操昨天沒聽出來也就罷了,可分明有人替他掰扯了個分明,可他自己卻依然堅持往南墻上撞。
為什么呢?
俞橦心底是知道答案的。
并且為這個答案而深深感動。
在有可能被自己傷害和及時撤離免受危險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俞橦在想到這一點的瞬間,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她決定錯過這個男人的話,恐怕就再也難遇見第二個這么傻的人了。
于是當曹操口不擇言,開始胡言亂語時,她突然堅定地拉住曹操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們、交、往、吧。”
曹操完全懵了。
說出這句話來,俞橦突然一身輕松,手也不抖了,眉頭也不皺了,壓了她整整一晚上的稻草竟然全都消失一空了。
“我說,我們交往吧。”
“可、可是你不是……”
“我為我昨天的那番話道歉。”俞橦認真道:“我昨天說沒有走出上一段感情,這是真的,不是在騙你。我說我想讓你等等我,卻是假的,因為那時候我想要報復你。”
“哈?報復我?”曹操震驚極了,“我、我哪里得罪……”
“事實上我并不是在報復你這個人,而是你當時說的話,讓我想起了我的前男友。所以鬼迷了心竅,突然就想讓你也痛一痛,好像這么做了,我就能在上一段感情中大獲全勝一般。”俞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牽動了昨天自己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嘶了一聲,“是我不對,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