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客人,這里就是地下城九區之一的百黑區,此處可隨意買賣寶物,別看外面如此模樣,里面確是別有洞天,每個攤前會放置一個長燃燈,黑中探寶,黑中交易。各憑本事。”洪奇看著前面銀光閃閃的墻壁,顯然也有些新奇。但她還是一板一眼的將自己背過的相關內容轉述出來。
此刻她們站在一塊巨大的水晶地板上,晶瑩剔透,她的影子完整的倒映在地板上。
眼前赫然又是一道門。門前站著兩個短小精悍的老者,一個微闔雙目,似在打盹兒。另一個則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中的書,那書看上去倒不像是舊日典籍。
如是只是瞥了一眼他倆就被眼前這扇門驚呆了。
十八以前做了一個夢,夢見錢來山上下大雨,仔細一瞅,發現下的卻不是雨水而是一堆堆的珍珠。他拉著如是去見識見識,山中跑的都是琉璃獸,房子也變成了水晶屋,孔方閣的大門變成了金子做的,正當二人高興時,金門倒了下來,砸死了他倆。
如是當初聽他說夢時,聽到前半截還有點小感動,十八夢中看到好事還不忘拉著自己一道,著實同門情深啊,但聽到后半截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是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師父他能來就好了,師父定然會想辦法忽悠這位城主將眼前這個金光閃閃的大門搬到無聞谷。這些金光銀光簡直閃瞎了如是的眼睛,金門??!金子做的門?。°y墻啊,銀子做的墻??!
過了良久,如是才慢慢平復下來。管理了一下微微失控的面部表情,端出了一副江湖大派弟子的風范。看向四周,從各個通道進來的人有世家子弟,也有江湖俠客,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與他們相比,如是已經算是十分端得住的了。
這時一旁的洪奇看著如是的神色,估摸著時間,斟酌著開口道:“客人,這個門,不是金子做的,是黑鐵鍍金的。”
如是一個踉蹌:“那墻呢?”
“墻連鍍銀都不是,那是整個的廢銅灌注的,外面抹了銀光草汁?!?p> “那……”
洪奇知道搶答了,笑道:“客人是想問地板嗎?這個地板是砂石隔層中鋪了雙層鏡?!?p> 如是覺得這心情大起大落,自己都有點站不穩了。還好,還好,自己沒真動了偷門的心思。否則,運回去才發現是一堆破銅爛鐵,保準氣的吐血。
旁邊一聲驚呼,一個面色浮腫的男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唔,看來這位仁兄心思不純哪。如是嘆道。
“城主說這樣省錢,又氣派。還不用擔心哪位客人好奇心犯了,扣點墻灰回家。而且這些金啊銀啊看著多喜慶??!”洪奇豎起來大拇指,看來她對這個城主的審美頗為贊同。
如是雖然喜歡金銀,但對這種暴發戶審美還是不能茍同。她們順著人流往門口走,如是想起了洪奇剛剛說過的話,問道:“什么各憑本事?是指此處的寶貝真假參半?”
“此處的寶貝都是客人自主售賣交換,地下城不管,真假須得自己分辨,且離攤不成賬,還須當場結清。這錢幣也是有真有假,須得自己辨別。這就是買賣雙方的各憑本事?!焙槠婢従徑忉尩?。
如是指著一旁架子上的面具,問道:“這是為何?”
洪奇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道:“這是入百黑區的人都需佩戴的面具,這也是為了雙方的安全著想?!?p> 如是點頭道:“你們城主甚是貼心?!睙o論是買到假貨的還是收到假錢的,若是在外面發現還好,愛打打不關地下城的事。若是在這地下城內認出來就免不了動粗,給地下城的安全部門加大工作量。
離百黑區還有丈許時,洪奇停下了腳步,屈膝道:“客人,地下城規定我等不可進去,洪奇就在外等您吧。”
如是細想了一下,覺得這里興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實在不大方便讓她繼續跟著。于是說道:“多謝洪奇姑娘,但是我等會兒另有安排,姑娘就不必等了。”
洪奇也沒有驚訝,回禮稱是。
如是看著她緩緩退去的身影,轉身來到了金門前,靠近了才發現這倆老頭十分眼熟。如是前面那位背著大刀的粗壯俠士正面容嚴肅的挑選著面具,挑來挑去挑中了一個粉紅鑲白毛的狐貍面具。如是肅然起敬,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來每個威猛大漢心里都有一個粉紅色的夢啊。
她路過那個看書的老頭時,瞥了一眼書的內容。那個老頭很快察覺到如是的目光,回瞪著如是。但看到如是的相貌,又露出了淫邪的目光。書里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籍養生之術,竟然是一本名妓游玩圖。
這位看書的老者面色發黑,頭上插著一個小巧的月狀簪。旁邊那位瞌睡老者則面皮發紅,頭上也有個月狀簪。
“盤月簪!是烏月二師!”如是想起了什么,脫口道,“是師無法和師無道!”
她這話雖是一時訝異說出的,但是聲音不大,近乎私語。而面前二人是二十年前就成名了,武功自然不弱,如何聽不到她的話。這下那個佯睡的老者也睜開了眼,目似寒光。
這兩人神色一轉,目光犀利地看向如是。
“你認得我們二人?”瞌睡老者陰森道。
“二位當年竟然沒死在第五盟主的手中?”如是驚訝異常,這二人在武林中,說是人人得而誅之都不為過。十年前盟主府曾發過江湖通緝令,很長一段時間內武林人士都以追殺過二者為豪杰標志。這二人作惡多端,殺父辱母,傷師污女,濫殺無辜,實是犯了江湖大忌,有辱綱常倫理。
當年事情爆出,不少江湖人士前去討伐,但這二人武功不低,打傷不少豪杰。而后招惹怒江湖眾高手,二人只得倉皇逃竄。后來聽說武林盟主第五齋親自出手,將二人誅殺于柳原上。
這二人是如何從狂刀盟主的手中逃脫的?又是如何心甘情愿為地下城辦事的?
“哼哼,小女娃,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個看書老者也就是師無道冷笑道。打瞌睡的師無法只是頗有玩味的打量著她。二人竟然神情自若,沒有如是想象中氣急跳腳的樣子。
見這二人有恃無恐的樣子,如是突然意識到,無論在外這二人被人如何唾棄追殺,都不是現在的她能對付的。而且如今她對這地下城只是略知一二,這二人能從第五齋手中逃脫,還能安然待在這地下城,顯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背后也不知會有誰充當二人的保護傘。至少與那位神秘城主脫不開關系。
師無法仔細看著她的神態裝扮,倒是看不出什么,遂問道:“小丫頭你師從何處?像你這般年紀,我們二人攪弄風云時你怕是還沒出生吧。多半是從哪位師門長輩處聽來的。說說你是哪個門派的?”
師無道聽到這話,神色也嚴肅起來。如是看著他二人的樣子就知道這二人在此地也是多有掣肘,未知她身份也不敢隨意下手。
“我的來歷說出來怕是要嚇破你的狗膽,就憑你們也配問我師門長輩的事?哼!”如是抬高下巴,覷了二人一眼,做出一副嬌蠻任性的樣子。她一路上只見過溫柔如蓁蓁的,嬌俏似曲苓的,沒遇到過什么刁蠻女子,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這唬人嘛,話說的越大他們就越吃不準。更何況無聞谷確實不是什么無名小派,是以如是說的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聽了這半真不假的話,二師也是有些吃不準了,他們待在此處數年,外來的江湖人士從沒有認出他二人的。他們不知江湖人士要么認不出他二人長相,要么認出了也當不知道,出了地下城也是守住嘴巴,以免惹禍上身。他們只當是如是背后真有什么大勢力,看著模樣多半是哪個門派受寵的女弟子。
這時師無道猜測說:“只消見了我二人一面便知道我二人的身份,想來姑娘也不是瞎猜的,可這江湖中有我二人畫像的也就是昊山派,無聞谷,天殘山莊諸派,不知姑娘是否何派?”
如是面上云淡風輕,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實則暗暗驚奇,他們竟能猜的這么接近,看來真不是浪得虛名。
見如是不說話,師無法與師無道對視,說道:“相傳天機閣弟子能觀面斷人,聞聲判命,姑娘莫不是天機閣弟子?”
如是故作震驚,心中卻偷笑,是他們猜的,可不是自己扣帽子給天機閣。
二師看著如是的神情,還想說些什么,如是則看了看周圍選面具的人,生氣跺腳道:“我要進去玩,不想跟你們兩個老鬼聊天了。他們都快把我喜歡的面具選光了。”說著也沒有看二人神情,便快速摸了一個面具溜了進去。
在她與二師說話時,人群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一直注視著她,看著她的身影,白衣人眼中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