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艷陽高照。
上好的白玉梯一直延伸至殿前,今年新上貢的桑蠶絲所織成的幔帳隨風輕拂,嘉德宮中熱鬧非凡。
今天是嘉德宮宮主——淑妃的生辰。宮中大大小小的妃子們都被邀請至這嘉德宮一聚。
現在的圣上剛即位不久,后宮的妃子并不多,也沒有立后。上上下下只有三位妃子,兩位妃嬪,一位貴人,四位常在。
三位妃子分別是:淑妃,麗妃,閑妃。淑妃和麗妃是皇太后指給圣上的,閑妃則是先帝在位時指給太子的側妃。
若論資歷,定是閑妃為首。可她素愛清靜,常年不曾涉足這后宮索事,于是,這鳳印便由淑妃掌管。
其他的嬪妾、貴人、常在,則是各路官員硬塞給皇上的。
總而言之,放眼整個后宮,沒一個是皇帝自己喜歡的。
淑妃生辰,主子們都高興,隨手賞下人們些銀兩也是常有的。所以,整個皇宮,各處都歡快喜慶。
當然,除了一個地方——尚、食、局!
皇宮有御膳房和尚食局,御膳房有兩處:一個是在皇帝的住處旁,另一個則在尚食局附近。
前者只為皇帝一人服務,平時只負責給皇帝做。如:有時候,皇帝吃完飯后想吃點什么點心,或想吃點什么夜宵;后者則是每年皇帝出宮避暑等活動時,所跟隨的隊伍。
而尚食局則不同了。它不僅要負責皇帝的一日三餐,后宮中各位妃嬪們的三餐也是它負責。這次的宴會自然也是它負責了。
淑妃的生辰,一定得大辦。由此弄得尚食局的宮女們從寅時便起身忙活,直到現在也未曾歇得一口氣。
長長的隊伍從尚食局一路走向嘉德宮,中間的梅子干悄悄捶了捶自己的肩。
從起床到現在自己只吃了三塊紅豆糕,而且也已經有四個時辰了。再加上一直在洗菜、切菜、守火候,那三塊少得可憐的糕點早就不頂用。
現在被六品管事司寒叫去呈菜,更是緊張得不得了——自八歲入宮,這還是第一次到這么盛大的場面呈菜。圣上也會來,搞雜了那可是會被重罰的。
望著手中碰著的這一籠水晶小籠包,梅子干的口水都快流下來。
身旁的洛妍妍仿佛吃透了梅子干的心思,在拐角時悄悄給她塞了一袋糖:“出來的時候吃。”
梅子干感激地忘了好友一眼。
走著走著,終于來到了嘉德殿前。好累!
小心翼翼地踩上白玉梯,再次跨過門檻,梅子干的心快要緊張得蹦出來。
將手中的蒸籠放妥后,正想長舒一口氣,忽的殿前的公公大喊一聲:“皇上駕到——”
這嚇得梅子干一哆嗦,閑談的嬪妃也靜了下來,殿中的人們均行了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梅子干不敢出聲——八歲入宮,如今十二,四年間,何曾見過這么大的場面?平時自己從來都只是在尚食局里打打醬油罷了!
一雙金絲靴出現在梅子干的視野里,她咽了口氣,絲毫不敢亂動。那靴子的主人氣場強大,更使人有跪下的沖動。這便是當今圣上——謝錚!
直到皇帝入坐,那個公公方喊到:“平身——”
“謝皇上!”眾人起立,該入攙扶主子的攙扶主子,該入座的入座。梅子干一行人也隨著管事司寒一同離開。
……
亥時,尚食局。
累癱了的梅子干此時正爬在床上與幾個室友閑聊。
洛妍妍坐在桌前吃果干,童沁正在抄食普,而另一個室友卓淺則還未回來。
“今天去呈菜時真把我嚇了一跳!”洛妍妍感嘆。
“對啊,”梅子干道,“入宮這么久,第一次遇到圣上呢!”
洛妍妍道:“宮中的貴人們過生辰,辦宴會,最苦的便是我們尚食局的這些小宮女了!又要準備食材,又要打雜!”
“對啊!越喜慶我們越累!”梅子干感嘆,并翻了個身:“多久我才能混出個名堂啊!”
洛妍妍道:“不久后就要選一批九品宮女晉升為八品宮女了,好好加油吧!”
“對了,卓淺去哪里了?”
“她呀,去巴結司掌事了!”一旁的童沁翻了個白眼:“她還指望司掌事為選職這事給她說說好話呢!”
聽到“選職”二字,梅子干一驚:自己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宮中每隔幾年,四大局便要新收入些宮女或太監,所以便會相應的提升一批人。
梅子干她們八歲入的宮,現在均為九品宮女。今年開春,便要從中挑一批人升為八下品或八中品,落選的,就只能去當雜役,為新進來的小宮女們滕出位子。
洛妍妍有表姐在御前當差,已為她謀了個八中品,而童沁更是方司膳的關門弟子,自是不用擔心。
相比之下,就剩梅子干與卓淺還沒著落。
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