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泬寥,藍天白云。
揚州城中最熱鬧的利市街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叫賣聲,吟唱聲,賣藝聲,嘶喊聲不絕于耳。街中十字路口有一三層木樓,雕欄畫砌、古色古香。
一樓漆黑大門明敞,門上一橫匾題字曰“茗揚小居”,乃是一茶肆。
茶肆一樓有一小舞臺,說書唱曲兒,舞臺前有方桌若干,已人滿喧囂。二樓清凈,邊廊放置方桌若干,坐在桌前可聽曲兒看戲,又安靜隱秘。
正對著舞臺二樓中間方桌前坐一女子,素衣霧綃,青眉淡妝,束發簡挽。與一般女子不同,此女子小心謹慎,無心聽曲兒,眼睛時不時朝樓梯處看去。
終于,等的人來了。
“慕容公子,你終于來了。”清淡女子略微起身,微笑頷首。
“蘇小姐,又見面了。”慕容北抱拳頷首。
“這位是?”蘇小姐小心謹慎,面露不悅。
“哦,這是我徒弟,郭小乖。”慕容北大方介紹。
“我們談的事,讓這小姑娘旁聽,合適嗎?”
“合適,我的事她都知道,無妨。”慕容北解釋道。
“是呀是呀,別看我小,我聽話著呢,你們聊你們的,我絕不插話,我喝茶聽曲兒。”郭小乖也連忙解釋。
“慕容公子想喝什么茶?”蘇小姐輕聲問。
“我徒弟喜歡喝清淡花茶,蘇小姐還是要喝那皖白茶嗎?”慕容北問道。
“不妨,那今日便與公子和這位小姑娘同品花茶,小二,來一壺(月下花),再來幾碟小食。”
“得勒。”小二忙不迭去準備。
茶還未上,但此刻蘇小姐有些躨跜,慕容北看她臉色不好,神情恍然。
“敢問蘇小姐,是有心事?”慕容北關切道。
“心事談不上,你看這茶肆人來人往,互不認識,有好人,也一定有壞人,說不定哪天誰富貴顯達,誰又橫尸荒野,這人呢,就是這么不可思議。”
“蘇小姐說話深奧,在下不敢妄猜,敢問蘇小姐為何有這般感觸?”
“也沒什么吧,這行當待的久了,也算是雙手沾滿鮮血,也時而反思悔悟,切切思量。”蘇小姐輕聲細語道。
“師父,真看不出,這么氣質文弱的姑娘,竟是暗夜獵手的上手,那殺人的指令可都是出自她手?”郭小乖附耳悄悄和慕容北說。
慕容北示意她不要說話。
“蘇小姐過慮了,蘇小姐應從未親自動過手,也不過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罷了。”慕容北安慰道。
“身不由己……我喜歡這個詞,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并非以自己的想法可以改變。”
“蘇小姐想的通就好,喝茶。”
蘇小姐輕抿茶水,又輕輕放下茶杯。
“李延被殺,是你所為?”蘇小姐突然問道,郁色轉眼不見,多了幾分厲色。
“是。”慕容北倒也不辯解。
“不是我夜幽堂下的牒文,是受何人所托?”
“朋友。”
“朋友?單單為了朋友,就殺了揚州知府的兒子?”
“他罪有應得。”
“那是另一碼事,你可知現在海捕文告已發,全城搜捕,你能置身事外?”
“他們抓不到我,我沒留下任何痕跡。”
“你倒自信。”
“不是自信,確實如此。”
“哼,這揚州城使短刀的怕是沒幾個,你當官府不知道枳刀門?”
“那是他們的事,沒人知道我的身份。”
“那你也要小心些,這件事不只是牽扯到你,如果你被發現了,也會牽扯到我夜幽堂。”
“看來你還是想著你們自家的生意。”
慕容北端起茶杯輕吹,也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