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一根樹枝飛到了鎮(zhèn)子旁不遠處的一座山上,我隨時都會擔心這破樹枝折斷,還不是阿淵那一句“我不喜歡被踩”,看來日后定要再找一把刀了,擁有兩把刀的除妖師,不錯不錯。
今天從廟宇回來的時候路過鎮(zhèn)上唯一的那一口井,囑咐阿淵調(diào)查這地下井水的源頭,果然就在這附近的山上。
這鎮(zhèn)子雖然物資貧乏,山上倒是物饒豐富,這座山郁郁蔥蔥,動物也養(yǎng)的肥碩,和旁邊的幾座山行成了鮮明的對比,恐怕便是水源的關(guān)系了。
走了沒幾步,看到了路旁的石頭多了起來,在石頭縫里,我找到了這汪水源,水面清澈見底,仔細看,竟能看到一絲藍色的靈氣。水洼不算大,但養(yǎng)一條大魚足矣。
“阿淵。”
隨著我的呼喚,阿淵立刻顯現(xiàn)出人形。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
阿淵點了點頭,“不錯,這水源的靈氣和魚妖身上如出一轍。”
“那么,這里就是大魚的修煉場所嘍。”
“是。”他皺著眉頭看我,“你確定要這樣做?”
“不然怎樣?”
阿淵觀察了下四周,“這里靈氣充沛,全是靠著靈泉養(yǎng)著,靈泉下面應(yīng)該有一條靈脈,你若毀了靈泉……”
“靈脈會消失。我知道。”我說著拔出了手中的刀,“可是阿淵,你想過嗎?今日是那魚妖利用了這潭水,明日也許會出現(xiàn)蛇妖,兔妖……也許還會被人類利用,無主的靈脈,本就不該存在……”
我說完,便用刀割破了手掌心,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流入潭水,潭水瞬間變得渾濁起來,最后那一縷淡藍色的靈氣也消失的一干二凈。
我握緊了拳頭,“你看阿淵,我的血能輕易的毀了這靈脈,有時我都懷疑,也許,我真的不是人類。”
阿淵搖了搖頭,他拿出懷里的紗布幫我包扎手掌。
被師父收養(yǎng)的時候,我還小,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但是隱隱約約中還記得一些事情。我是被拋棄的,因為身上的妖氣總會引來一些妖怪,只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到哪里都不安全,記憶深處便是無數(shù)次的被拋棄被收養(yǎng)再被拋棄再被收養(yǎng),直到遇見了師父,因為自身的原因,我從小不能像師兄那樣和門派的師兄弟,師姐妹們在一起修煉,每天每天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云華峰。有一次,我在練刀的時候割傷了手指,鮮血不小心滴在了師父養(yǎng)了好些年的靈荷上,瞬間一池的荷花全都枯萎掉了,師父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但是師父沒有責怪我一句,還和師兄一起勸了我很久。
“你和他們不一樣。”師父的話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你不是妖怪,你是個特殊的人類。”
“特殊?”幼小的我還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對啊,你看,其他的除妖師都在修煉靈力,而我們的初臨,竟然擁有妖力,那除起妖來要比別人厲害一萬倍呢!”
“真的嗎?”
“那當然,四荒之內(nèi),只有一個初臨這樣的除妖師,你是特殊的,所以用你的力量,去幫助別人,以后,初臨一定可以除掉最厲害的大妖怪,讓所有的除妖師都知道你的名字,到那個時候,他們再不會在意你的妖力了。”
我曾經(jīng)是這樣以為,現(xiàn)在也是。
“我們走吧。”從回憶里出來,手掌已經(jīng)被包扎好了。我舉了舉兩只被包成大閘蟹的手,“阿淵,幫我砍一根樹枝,我……”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淵拎了起來。
“喂!我好歹是個女的,不要每次都拎我衣服。”我揮著手表示抗議,他果然換了個姿勢,這下被他橫抱在了懷里……還不如拎著呢……
我以為他要御風回鎮(zhèn)子,沒想到卻徒步走了起來。
“老兄,不急嗎?”
“等。”他回答。
“好吧。”
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通過我的觀察,這鎮(zhèn)子周圍沒有河流,大魚又不可能離開水太久,那就一定會有地下河,第一步就是毀了大魚的生存環(huán)境。因為靈泉的關(guān)系,這里聚集了不少的小妖怪,也是這個原因,大魚的食物才會源源不斷,連續(xù)不停的吞噬妖怪,再加上靈脈的滋養(yǎng),這大魚的修行速度自然突飛猛進,一場大雨又剛好沖開了鎮(zhèn)上水井的堵塞,魚妖順著地下河游到井里,被村民發(fā)現(xiàn),以為是大魚帶來的水資源,這魚妖因此得到了鎮(zhèn)民的擁護,雖然只是部分鎮(zhèn)民。那么第二步,便在這另一部分鎮(zhèn)民身上了。
我的血只對靈脈有影響,但并不是有毒,所以剛剛滴血的同時,我也在水源里放了點東西,這東西自然要等鎮(zhèn)民喝下并發(fā)揮藥效。
“放我下來。”既然是走回去,那也沒必要讓他抱著我,手雖然受傷了,腿還是好腿。
“你在難過。”他一語道破。
我愣神了一下,立刻回神過來,“難過個鬼啊,放我下來。”
他絲毫沒有要放我下來的意思,“我可以幫你。”
“不用幫我,我會走路。”我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的表情竟然毫無變化,刀靈果然是刀靈,沒有痛覺的嗎?
“幫你查清身世,除掉妖力。”他看著我的眼睛說。
說不在意其實是假的,一直以來,我也想知道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可是師父和師兄總是告訴我不要在意,卻從來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走吧,我?guī)悴榍逭嫦唷榱瞬蛔屗麄儞模乙惭b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而這個人,現(xiàn)在竟然出現(xiàn)了,我甚至有點懵。
“能除掉嗎?”我小聲的嘀咕。我抬起頭看著阿淵,他的面部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我竟然感覺他在笑……太驚悚了……
剛剛走到鎮(zhèn)子的入口,就聽到了鎮(zhèn)民的哭喊聲,看來藥效已經(jīng)發(fā)作了。
走進鎮(zhèn)子,果然看見,大部分鎮(zhèn)民已經(jīng)昏倒在地,還有不少鎮(zhèn)民在苦苦掙扎,而且他們的臉上都長著了腮,怕是身體上也長出了鱗片。我在水源里,放了一些化妖粉,化妖粉無毒無害,只會讓人的外表發(fā)生變化,時效一天。那些昏倒的鎮(zhèn)民,怕也是被嚇昏的。
這時,戲精小紅已經(jīng)爬到了我的腳邊,她一手拉著我的裙角,一手抓住了阿淵的腳腕,張嘴就來,“救……救命。”
阿淵毫不客氣的一腳踢開她的手。
她也不生氣,她說完就抬起了頭,小紅是妖精,自然擁有變換之力,此時她的臉已經(jīng)完全變成魚頭。
“呀!”她努力的瞪大了她的魚眼,開始了她的表演。
“這,這不是云華山的仙師嗎?”她的聲音不是一般的大,很快便吸引了周圍不少的鎮(zhèn)民。
不過“仙師”是什么鬼。
“我見過你,彩旗鎮(zhèn),哦不,臨仙鎮(zhèn)一刀滅了大妖黑面的就是你!”她伸出一只手指著我,然后便開始抱著我的腳哭訴起來,“仙師啊,救救我們呀,我們不是妖怪,也不知為啥變成了這樣,嗚嗚嗚。”她又突然抬起頭,“對!對了!是魚妖,一定是那魚妖害的……嗚嗚嗚。”
“魚妖……”周圍的鎮(zhèn)民很快便被小紅帶跑遍了。
“看看我們的樣子吧,一定是那魚妖!”
“還修什么廟宇,我早就說不能供奉妖怪了!”
“還什么魚龍仙,還塑什么金身!”
“那神官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定也是個妖怪!”
小紅趁機也嗷了一嗓子,“拆了神廟!”
“對!拆了神廟!”
“走!拆了神廟。”
還清醒著的鎮(zhèn)民很快集合起來一同朝著神廟涌去!
我對著小紅豎了大拇指。
小紅沖我齜牙一笑,“沒我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退下吧。”我揮了揮手,“躲好了。”
阿淵……
來到神廟的時候,廟已經(jīng)被拆的差不多了,剛剛拉來要塑金身的金粉也撒的到處都是,曾經(jīng)有多輝煌,現(xiàn)在就有多慘敗。
我搖了搖頭往前走了一步,這一步如同踏進了深淵,周圍的鎮(zhèn)民一瞬間消失不見,神廟也還巍峨的矗立在我的面前。
我進入了魚妖的結(jié)界。
“怎么?不高興嗎?這不是你的計劃嗎。”魚妖坐在石像旁邊,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酒壺。
“沒錯。”我攤開了手,“確實是我計劃的。”我抬頭看著他,“卻不是我想看到的。”
魚妖笑了笑灌下了一口酒。
“人類的信仰本來就是自私的,你又是妖怪,就算沒有我今天的做法,這種信仰也不能維持多久。”
“那又如何,等我化了龍,成了仙,我還會在乎這一些東西。”
“可你成不了仙。”我說著拔出了阿淵,“你獨占了靈脈,本可以潛心修煉,也許還有化龍的可能,可現(xiàn)在,你殘害同類,欺瞞人類,魚妖,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別魚妖魚妖的叫,我有名字。”他抬頭看著我。
“哦?叫什么?魚龍仙嗎?”我冷笑著看著他。“妄想成仙的妖怪?”
那魚妖突然笑了起來,“呵呵,想成仙又怎樣?最起碼我知道自己是個妖怪,你怕是都不知自己是個什么。”
“閉嘴!”我運足了妖力,舉起阿淵朝著魚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