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貴妃謀
“當家主母的字不好,只怕寫了賬簿底下人也看不懂吧,這豈不是平白給了他們貪墨的機會。”夫子一走,寧芳便開始發作。
寧家定的規矩,兩節課中間有一刻鐘的休息時間,這段時間各位小姐們可以吃點糕點,或在園子里走走,放松放松。
“我的字只不過是難以入眼罷了,不至于看不懂吧。芳妹妹看不懂我的字只怕是要趁著禁足的日子多念些書才是正道。”玉笙有些惱,她為人看似謙卑實則骨子里是有些傲氣在的,如今這樣被人不留面子地說了,怎么可能還能忍。
“你……下一節課是畫,這一門課的夫子最是難對付,你且走著瞧。”寧芳以為自己在姨娘的教導下能說得過玉笙,結果還是敗下陣來,不免有些生氣,且等著在畫這一課上看玉笙被夫子打手心。
聽見這話玉笙笑了,她對自己的畫作有信心,只怕一會兒寧芳又要吃癟。
教畫作的夫子比起教書法的夫子更為古板,不管各位小姐間的內斗,只管各位小姐的畫技。他也知道,寧家不求各位小姐的畫畫得有多好,但拿出去起碼不能丟人。書香門第出來的閨秀,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但也得在中上水平吧。
清脆的鐘聲響起,一襲青衣的夫子進了學堂,三言兩語講了一下這節課的內容和要求便讓各位小姐自行作畫,下學前交,自己拿起本書便看了。
“你說你們寧家請的夫子怎么一個比一個可怕。”李木蘭悄聲說道。
“父親請來的,我也怕他們。”寧馨終于找到一個能和她一起吐槽寧家的夫子的人,也不顧現在還在上課,拉著李木蘭就說個不停。
玉笙提醒了她們一下,結果二人絲毫不在意,依舊是自顧自地說著。
“咳咳。”夫子聽見聲音,環視一圈后出聲提醒了一下。結果寧馨和李木蘭絲毫沒把夫子的提醒放在眼里,“講話的既然畫完了就交了吧。”夫子看著手中的書,頭也不抬地說著。
寧馨和李木蘭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乖乖地閉上嘴繼續作畫。
玉笙看著面前的白紙,昨夜的夢似乎浮現在白紙上,在夕陽下縱馬,踏碎一地流光。玉笙搖搖頭,想把這個夢忘去,奈何忘不掉。鬼使神差的,玉笙拿起筆畫下了這個夢。不知是有感而畫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這幅畫作是玉笙畫得最順手的一幅。過了很久之后,傅辰帶著玉笙重游江淮看見這幅畫作愛不釋手,堅定地認為這是自家媳婦在向自己示愛,并強硬的把畫拿回宮里掛在御書房每日都要觀賞。
玉笙下筆如有神助,不多時,一幅夕陽縱馬圖便躍然紙上。
“姐姐,你畫得可真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寧馨壓低著聲音和玉笙說道。
“好。”玉笙簡單地回了一句后便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現在離下課還早,索性今早聽云兒說今日有畫這門課,自己帶了本書來,要不然得對著一幅畫作和一堆顏料發呆至下學了。
也不知看了幾頁書,快到下課時間了,夫子讓眾人將畫作交上去,玉笙跟著大家一起交了畫作回到位置上安靜坐著不說話。
寧芳以為玉笙的字不好,這畫作也是馬馬虎虎過得去的那種水平。懷著一顆看熱鬧的心交了畫作回到位置上坐著,等著看玉笙出丑。大家都知道寧芳的書畫水平在江淮一眾閨秀中是數一數二的,就連有江淮第一才女之稱的沈云秀都甘拜下風。
“嗯,寧芳小姐今日的畫作較之以往著實有些差強人意了,只能說是勉勉強強,大體上還不錯,細節上實在不行。寧芳小姐,心靜才能畫好畫,心不靜難以畫出好畫。”夫子這一段話說得中肯,但落在寧芳耳朵里就不是這個味道了,她覺得夫子這是在羞辱她,說她心思不純。
“寧笙小姐的畫作著實不錯,這幅夕陽縱馬圖著實屬于上乘之作。可惜旁邊的題跋實在是不堪入眼,破壞了整體美感,但瑕不掩瑜,還望寧笙小姐日后于書一道上多用些心才是。”
“謝夫子提點。”玉笙起身規規矩矩地謝過夫子。
夫子滿意地看了看玉笙又看了看寧芳,微微嘆氣,他對寧芳真是恨鐵不成鋼。
蘭芝園。
寧夫人一早便聽說了學堂中的事,派人要來了寧笙臨的字,“笙兒這字著實要好好練一下了。一會兒下了學你讓笙兒過來一下,我有幾本字帖要給她。”
芷言應聲說是,便去了學堂等寧笙。
“這畫畫的真不錯,只是這男子是誰啊?怕不是你的相好的?”夫子一走,寧芳便發作了,剛剛課上夫子表揚了玉笙,可把寧芳氣壞了。
“你又怎么確定這畫上的女子是我?”玉笙依舊是帶著淺笑問道。
“我……”寧芳一是無言,是啊,怎么就能說明畫上的女子是玉笙呢?
“大小姐,夫人請您去一趟。”芷言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
“好。”說罷,便和寧馨一起跟著芷言去了蘭芝園。
“母親。”
“你來了,上了這么久的課也累了,一會兒吃了午飯再走。”寧夫人招招手,讓玉笙和寧馨兩人一人坐一邊圍著她,她現在很喜歡這種被兩個女兒圍著的感覺。
“不知母親讓我來所謂何事。”
“沒什么事,我這有幾本不錯的字帖,你一會兒拿回去,平日閑下來就練練。”
“多謝母親。”
寧夫人現下看玉笙更為滿意了,書法不好算不得什么,只要肯練習,以玉笙的資質總能練好的。
皇宮,重華宮。
“娘娘,您真的要去嗎?”一旁的侍女月兒一邊為沈貴妃梳妝一邊輕聲問道。自幼服侍沈貴妃的月兒知道沈貴妃的心思,沈貴妃太愛皇帝,為了得到皇帝不惜和父親沈鶴陽一道密謀刺殺皇后。可惜一個是想得到皇位,一個想要后位,一事二令,這場刺殺想成功只怕是件難事。
“有什么辦法,我也不想去,勸著自己心愛的人去選秀皇后做不到我更做不到。”沈貴妃看著面前華麗的珠翠發飾,悲涼地說道。當年驚鴻一瞥傅辰的馬上英姿她就動了心,一門心思地想著嫁給他,就算當時傅辰已經與玉笙成婚她也不管,她相信憑著自己的姿色和才學總能打動傅辰,結果還不是日日獨守空閨。
“其實,娘娘若不去說,老爺也不會知道的。”月兒出言提醒沈貴妃,沈鶴陽的手應該還沒伸進宮里。
“父親的手有多長我是知道的,你去小廚房看看給陛下燉的蓮子羹好了沒,我記得陛下最愛喝蓮子羹的。”沈貴妃打發走了月兒,自己一人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的樣貌不遜于皇后,只是陛下這一顆心從來都沒有落在她身上,現在就算皇后不在了,陛下依然不理會后宮諸人,日日出入鳳棲宮,仿佛皇后還在一樣。
御書房。
深秋的冷風卷起沈貴妃的裙角,這里她來過無數回,地上的每一塊磚她都熟悉,這一回她的心境再不復從前。如何才能勸著陛下選秀,這是一個大問題。
“李公公,陛下可在里頭?”沈貴妃平日對待他人向來囂張跋扈,但對御前的人都是極有禮貌的。
“見過貴妃娘娘,陛下現下正和洪統領議事,還請您稍后片刻。”
“到現在還沒消息,你們做什么吃的。”傅辰有些激動,好幾個月過去了,除了一個寧家義女酷似皇后的消息外再無其他消息傳來。
“恕臣無能,臣本想探查寧家義女的消息,結果只查到寧家義女失憶的消息,微臣已給玉大人去信,讓其留意江淮的消息。”洪統領立馬跪下請罪,現在正在氣頭上的皇帝惹不起。以前若是惹皇帝陛下不高興了,主要去求求皇后娘娘就好,如今皇后娘娘失蹤只能自求多福了。
“滾,繼續給朕找。”
李福拿了一杯熱茶進去,看見心情正在氣頭上的皇帝,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貴妃娘娘來了。”
“傳。”
“娘娘您可注意些,陛下正在氣頭上。”
“本宮知道了,多謝李公公。”沈貴妃接過侍女遞來的食盒,悄悄走進御書房。
只見傅辰坐在龍椅上揉著頭,一臉痛苦。深諳傅辰性子的沈貴妃放下食盒,走到傅辰身后替傅辰按摩起來。
“你來了。”傅辰閉著眼說道。他不適應沈貴妃的力度,以前每回頭疼的時候總是玉笙替他按摩,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的太陽穴輕輕按著,在一邊揉一邊在他耳邊呵著熱氣,輕聲細語地說道:“哥,還難受嗎?”
“臣妾聽聞陛下近日朝政繁忙,故而帶了一碗蓮子羹替陛下解解乏。”沈貴妃知道選秀一事不能馬上說,只能一點點慢慢來。
“有勞你了,夜深露重的過來有什么事?”傅辰不相信沈貴妃只為給自己送一碗蓮子羹,后宮中除了玉笙的真心是他相信的以外,其他人的真心他一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