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為期三天的集中崗前培訓,沈聽安這批行政部門的新進人員,要開始去到各個科室輪崗。
“這是醫院的人員名單,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各部門人員熟悉,尤其是醫院的領導班子。”主管人事的劉主任跟他們交代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就要去各科室的前臺輪崗,大家按照這個表格,每個科室輪流去,聽明白了嗎?”
沈聽安從培訓的活動廳出來,捧著剛剛下發的各種表格、冊子、工作牌、胸牌,回去自己所在的宣教科。
電梯來了,她艱難的捧著這一大堆東西進去,一時騰不出手來摁樓層。
“幾樓?”電梯里有人問她。
“12樓,謝謝...”沈聽安剛想道謝,轉頭卻看到的是言禹釗,他穿著深綠色的醫生服,臉上帶著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言主任好。”沈聽安想起人員名冊上的內容,恭敬地問好。
“第一天上班?還適應嗎?”言禹釗上前幫她摁樓層。
“不不,我已經在這培訓三天了,挺適應的。”沈聽安老老實實地答話。
言禹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沈聽安抱著東西偷偷打量他的背影,第一次看見言禹釗穿醫生服,這應該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周身充滿著專業冷靜的氣場,要是自己是患者,也會很信任他這種醫生吧。
雖然剛剛從巴厘島回來沒幾天,但已經覺得在那里和他的種種經歷,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兩人現在就像回到屬于各自的軌道,不會再產生什么特殊的交集。
剛進科室放下東西,主任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小沈啊,我看你簡歷上寫著特長是琵琶對吧?”
“是的,會一點。”
“哦哦,一點。”主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是興趣愛好,還是彈得...呃,彈得不錯?”
“您說的不錯的意思是?”沈聽安摸不著頭腦。
“能彈幾首完整的曲子嗎?”科長試探地問道。
“這個倒是沒問題。”沈聽安話音剛落,只聽主任一拍大腿,“那太好了!我看我們科室這次就你了!”
“啊?什么就我了?”怎么看起來主任像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般。
他解釋道,“是這樣,醫院月底舉行的開年暨迎新晚會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歷來每個科室都要出一個節目的。你也知道咱們科室新進人員不多,你既然又才藝,就不用推辭啦。”
“可是...主任,我上大學之后就沒怎么彈過了,我怕手生了,到時候給科室丟臉。”沈聽安沒什么信心得說。
“一般這種場合,就是要新來的上去露個臉,展現一下自己,不需要說節目非得有多精彩。”主任拍了拍她的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好的,我回去準備準備。”沈聽安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還有兩個星期的時間,要抓緊哦,這兩天把節目名字確定好告訴我,我好報上去。”
“好...”
回到宿舍,沈聽安把一個半人高的盒子從衣柜的最里側拖了出來。她把它橫放在腿上,揭開蓋子,露出里面那把釉色細膩的琵琶。
大一開學的時候,她不顧媽媽的反對,非要把這把琵琶帶上。雖然又重又占地方,帶著也很不方便。但沈聽安總覺得,帶著它在身邊,就好像爸爸也陪在身邊一樣。
琵琶難學,單指法她就學了整整一年。這把琵琶,是她剛剛學會彈第一首曲子—《鳳陽花鼓》時,爸爸買給她的。爸爸說,女孩子總要學一樣樂器的,而中國的樂器沉淀已久,更能陶冶人的情操。漸漸的,她也喜歡上了琵琶。喜歡彈撥她發出的聲音,錚錚有力,從不拖泥帶水。
記得爸爸還在的時候,每周都會陪她去上琵琶課,每次學完,都會帶她去旁邊的肯德基買一個甜筒。爸爸幫她背著重重的琵琶,微笑的看著她美滋滋的吃。
“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堅持下去哦。就算爸爸不監督你,你也要好好的練習,知道嗎?”爸爸的話尤在耳邊。
閔敏一進宿舍,就看到沈聽安怔怔的看著腿上的琵琶發呆。
閔敏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不太會安慰人,但看到自己好朋友自從跟渣男分手以后,一點也不像之前那樣開朗愛笑,整天郁郁的。閔敏心里也著實堵得慌,她走上前去,“小安子?你在干什么?”
沈聽安像被驚醒了一般,“沒,沒什么。”
“咦,這琵琶不是一直在你衣柜里嗎?從來沒見你拿出來過。今天怎么想起把它拿出來了?”閔敏好奇地問。
“今天科里的主任找我了,讓我準備開年晚會的節目。我就把它找出來了”沈聽安撫摸著腿上的琵琶,觸手溫潤,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回到了手上,“這么久沒彈了,也不知道手生成什么樣子了。”
“哇,厲害了,你原來真的會彈啊。幸好我們科室新進人員比較多,就一起組個合唱就行了,不然如果就我一個的話,我可是任何才藝都沒有的。”閔敏說著自己都想笑了,“到時候被逼上梁山,也只能給大家說段繞口令了。”
沈聽安撥動了一下琴弦,她把琵琶收進盒子里,嘆了口氣,
“可是要在宿舍練習的話,這動靜也太大了,肯定會影響到別人。”沈聽安憂愁地咬著下唇,“得想個辦法。”
閔敏眼前一亮,“說到這個,我這正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啊?”
“我大姨在醫院附近的小區有一套小房子,家里人想我搬過去住,因為我們這個校區離醫院實在太遠了,每天路上都要倒騰兩個小時。我在這個科室吧,基本天天都要加班,他們覺得我這樣來回太辛苦了,有時候很晚還在路上也不安全。”她拉著沈聽安的手,“聽安,你陪我過去住吧,你知道我不敢一個人住的。正好你也需要地方練習是不是?”
“這樣不好吧?”怎么看,都像她占人便宜的樣子。
“求求你了,去吧去吧。”閔敏晃著她的手,“而且那里都很長時間沒人住了,要我一個人也收拾不過來呀。你不來幫我,我怎么辦嘛?我們就一起去換個環境住住嘛。”
閔敏一口一個嘛,一副非得她一起去不可的樣子。
“好吧,那就一起。”沈聽安想了想,答應了,“謝謝你,閔敏。”
閔敏忍無可忍的給沈聽安來了個鎖喉,“跟我客氣什么呀,真是的。你看你現在這樣,我忍你很久了。趕緊恢復正常,把我的逗比小安子還回來。”
沈聽安只得討饒,“我的姑奶奶,你得給我點時間恢復不是。”
“哼哼,暫時先饒過你。”閔敏瞬間又高興起來,“那我們等周末就可以搬東西過去了。”她迫不及待道。
“你這么盼著跟我單獨住一起,不會是對我有什么企圖吧。”沈聽安怕怕的樣子。
“不是,你哪來的自信啊?”閔敏很嫌棄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周末
沈聽安和閔敏叫了貨拉拉,把所有的行李一次性運了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它們都挪到樓下,她們兩也快要累癱了。
“不行了,不行了,讓我喘口氣先。”閔敏趴在行李箱上,有氣無力地說,“這個時候,我由衷的覺得,我們兩不論誰都可以,還是得找個男人,這種時候就派的上用場啊。”
沈聽安也累得氣喘吁吁,聽到閔敏說的話,搖頭失笑,“你真的是。”
“不過,這小區環境看起來不錯嘛,看來我大姨前幾年下海錢沒少掙,哈哈。”閔敏伸長脖子左右看了看。
“而且這里步行到醫院都只需要10分鐘,我現在只要想到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就感覺世界都美好了。”
“行了行了,你先別感慨了。我們趕緊先把行李弄上去吧。”沈聽安推了推還仰著頭一臉陶醉的閔敏。
“好吧...誒,誒,剛剛跑步過去那個的好像是我們醫院的言主任,對不對,我沒認錯吧?”閔敏像追蹤到了什么特別的事物般,突然側頭小聲招呼沈聽安。
沈聽安回頭,看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言禹釗,目不斜視的從她們旁邊跑過,“好像是。”他也住這里嗎?
“天哪,這還有意外收獲。”閔敏兩眼放光,“你不知道,我才進醫院沒幾天就發現了,這個醫院迷他的人可不止一點點。雖然現在比較流行暖男,但言主任這種禁欲系的氣質,也是要命的有吸引力啊。”
“行了行了。”沈聽安打斷她,“別花癡了,趕緊搬吧。”
“哦...”閔敏惆悵的朝言禹釗離去的方向張望了一眼,認命的把地上的行李拖起來,“我們居然可以跟他在一個小區,不說近水樓臺,過過眼癮總是好的。”
沈聽安聽著她的語氣,又好氣又好笑,“你再不快點,我們只能守著這堆箱子吃午飯了。”
沈聽安擼起袖子,正費勁兒地把兩個大紙箱摞在一起。
“需要幫忙嗎?”
閔敏率先抬起頭,“言...言主任。”
言禹釗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旁邊還在發愣的沈聽安,再看像閔敏,“嗯,你認識我?”
閔敏手忙腳亂的介紹,“我們是醫院新來的實習生,她在宣教科,我在潔牙科。”
“你們這是在搬家?”言禹釗問。
“是的,搬來這幢。”閔敏仰頭指了指身后這幢樓。
言禹釗把最三個大紙箱壘在一起,“剩下的,你們能拿得了嗎?”
閔敏點頭如搗蒜,“可以的可以的,謝謝言主任。”說完戳了戳旁邊的沈聽安。
沈聽安回過神,“謝謝,言主任。”
在電梯里,“就你們兩個一起住嗎?”言禹釗問。
“嗯嗯,因為這里離醫院比較近,是親戚空置的房子,我們只是暫時借住。”誰說言主任生人勿近啊,這不明明很樂于助人,很健談嘛。
打開大門,言禹釗把箱子放在玄關的進門處。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順便檢查了一下大門的門鎖。
“言主任進來坐坐吧”閔敏在旁邊邀請道。
言禹釗看了一眼沈聽安無所適從的樣子,“不用了,我待會兒去醫院還有事,你們好好收拾。”
“謝謝言主任,言主任慢走。”閔敏很狗腿的替言禹釗開門。
關上門之后,閔敏發表她的結論:
“我再也不要相信醫院的謠言了,那些人肯定是因為得不到他才故意黑他,說他不近人情,冷酷到底什么的。”
沈聽安哭笑不得,“所以,你是要給他反黑?”
“嗨,我們飯圈的這一套不適合他,我只要自己心里默默的知道就行了,言主任,明明如春風般的溫暖呀。”閔敏一臉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