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陳月戎的擔心中，四平八穩地走著，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偶爾，張文武會發出誰也不知道為什么的笑意來，很淡很淡，僅僅是嘴角抽動一下而已。

　　期中考試的日子到來，陳月戎有些緊張自己會考不及格，每每看向方秋眉的眼神，都露著膽怯，還有擔憂，唯恐自己沒有進步，影響到這個小老師的美名。

　　每每遇到陳月戎這樣的眼神，方秋眉就微微一笑，眼神里的話語掩藏不住，那是直接在告訴陳月戎：不要擔心，你一定考得不錯。

　　面對方秋眉寬慰的笑意，陳月戎的心會安定下來。

　　陳月戎直覺著方秋眉的笑有魔力，會讓她很快地沉浸跌落進去。

　　因為方秋眉，陳月戎愿意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成績有進步。

　　成績很快就出來，很多人都去成績墻那里圍觀。

　　作為學生，對于成績還是最關注的事情。

　　。。

　　方秋眉沒有去。

　　每一次考試過后，如果有一個不去看成績的，那就是方秋眉。

　　這次成績出來，方秋眉依然是不看成績，跟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金豫快快地走進來，在方秋眉身邊坐下：“太不可思議了，你知道我們班這次誰第一名嗎？”

　　“不是你的話，你肯定是新來的那個張文武了吧！”方秋眉微笑著，輕輕說。

　　“你為什么這樣判斷呢？”金豫聽到方秋眉一次說準了答案，特別驚奇，趕緊追問。

　　“班級里的每個人，我們都相處一學期了，幾乎都很熟悉了的，只有新來的那個張文武，我們不太熟悉，能夠如此呈現的，也只有他了。”方秋眉的解釋的確也是合乎情理的。

　　陳月戎大大咧咧地進來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個孬種居然是第一！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方秋眉向陳月戎看去。

　　。。

　　陳月戎意識到方秋眉的目光，伸手打了個響指，得意地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這是在告訴方秋眉，她對自己的成績自己頗為滿意。

　　其他學生也都紛紛進了教室，嘴巴里都在嘀嘀咕咕，也都有著不敢置信的語氣：“這人剛來時候一副痞子模樣，成績居然會這么好！”

　　體育委員龔安和進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是一屁股坐下來，而是趴在了同桌張文武的肩頭：“行呀，冷不騰地，爆了個冷門！”

　　張文武嘴角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有說什么，繼續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

　　劉恩平一直是成績太菜的那類學生，對于成績優秀者，他向來在詛咒。

　　有幾次考試出來，劉恩平口中的話語，是在詛咒那些成績優異者被天外飛物砸中，被失控汽車裝倒，被不治之癥襲擊……

　　似乎唯有這樣的惡狠狠地詛咒，他的心里才得以安靜。

　　這次張文武考了個第一名，他卻是沒有詛咒。

　　劉恩平向張文武舉起了大拇指，那神情，有著無限的羨慕。

　　唉，如果劉恩平能有這樣俊秀的成績，該有多好呢！

　　。。

　　金豫告訴方秋眉說，因為張文武是劉恩平的舅家表哥。

　　也就是說，劉恩平的媽媽是張文武的姑媽，是張文武爸爸的大姐。

　　大姐發話，讓張文武來陪著自己的兒子，這張文武的爸爸就趕緊讓自己的兒子轉學來這里了。

　　劉恩平對學習優秀同學那些詛咒，是深埋在心里的，從來不會對外人講起來的。

　　如今，對于成績優秀的表哥張文武，他是無論如何也詛咒不起來的。

　　這不，劉恩平還沒有走回到座位上，就對張文武伸出來了大拇指，臉上浮著巨大的笑容：“祝賀你！”

　　。。

　　在這間教室里，所有人從來沒有聽到過，劉恩平問張文武喊過一聲表哥，至于是為什么，那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張文武從自己的座位上跑過來，在劉恩平的身邊坐下，右手搭在劉恩平的肩膀上：

　　“劉恩平，就這么點東西，你怎么就搞不定呢？其他的啥東西你都一學就會，為什么就這點破玩意兒你搞不定呢？”

　　劉恩平哭喪著一張臉：“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聰明嗎？過目不忘？一點就通？我也很努力在學了，就是學不會呀！”

　　兩個人低頭說了一回話，劉恩平又問一句：“成績好了，一切都好了嗎？”

　　“在大多數老師眼里，均是如此，學習成績好了，一切跟著都好。或者說，我是一匹狼，但是學習成績就是我披著的羊皮，我吃人，沒有人會懷疑，因為我是優秀學生。”

　　張文武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迷離的。

　　劉恩平也不知道，此刻的張文武，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實現你的一切，就不惜一切代價，努力提高你的成績！劉恩平，你得記著，沒有成績，你就是零，啥也別想，安安生生做個乖孩子。”

　　張文武扔給劉恩平這樣一句話，離開了。

　　學習成績是張文武披著的羊皮。

　　聽到這樣的句子，方秋眉的心里隱隱滋生出煩憂。

　　。。

　　那個劉恩平，方秋眉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坎上，留下了怎樣的影像。

　　方秋眉確認，自己就是那個在教室里安安靜靜的方秋眉，那個露著淡淡微笑的方秋眉，那個對一切淡然的方秋眉。

　　這樣的方秋眉，沒有和劉恩平有過任何交集。

　　可是，劉恩平要走了方秋眉的地址，說過要寫信，可以是一個字沒有。

　　方秋眉又想到那次看電影事件，如果方秋眉一個不留神去了，會發生什么？

　　還有張文武跟著，又會做什么？

　　想到這些的時候，方秋眉的腦袋就轟轟作響，一個變作兩個大。

　　方秋眉又想起陳月戎一再叮囑自己的話——“任何人喊都不要去”。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陰暗感覺，方秋眉有些怕起來。

　　思想間，方秋眉無意間看到，張文武用手拂下了額前的頭發，使它垂落下來，遮擋住一半的眼睛。

　　可是方秋眉又發現，張文武的視線，聚焦在丁少聰那里。

　　丁少聰額頭邊有一縷頭發，隨意地抿下來，使得整個額頭看起來更加白皙，更加閃光。

　　這樣的情景，使得方秋眉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