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麗景軒內,靜妃正一針一線地繡著荷包,有小太監進來傳話,說皇上往麗景軒來了,已經快到門口。
靜妃立刻迎了出去,還未走到門口,皇上已經一腳踏了進來。他一看見靜妃,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親昵地攬著她的肩,一同往屋里走去。
“您怎么來了?我這邊什么都沒準備呢,杏兒,趕快吩咐御膳房準備吃食!”
“別忙了,我剛從皇后那邊過來,已經用過了。”
“好,我這兒有剛做好的核桃酥,酥甜爽口,您再吃點兒吧。”
靜妃端出一盤新鮮出爐、香氣撲鼻的核桃酥,請皇上品嘗。皇上便將手中拿著的一張紙,隨意地放到桌上,拿起一個核桃酥,吃了起來。
靜妃不經意瞟了一眼,發現紙上的字有些眼熟,便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那竟然是厲水瑤白日里作的詩。
“這不是終選時厲家小姐作的詩嗎?”
“是的,這是我在皇后那邊看見的,跟一堆雜物放在一起。這詩寫得不錯,一手魏碑也是蒼勁有力,竟不像是個小姑娘寫得出來的,沒想到,厲運淼養了這樣一個出色的閨女。”
“是呀,這姑娘長得漂亮,琵琶彈得妙,詩寫得也好,我看了很是喜歡。可惜,她運氣不好,沒有被皇后姐姐相中。”
運氣不好?皇上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若是喜歡,還不容易?我頒道旨,讓她做禧兒側妃。”
靜妃聞言,默默想了一會兒。“還是算了,好幾年前我們就商量著給禧兒立妃,他身體不爽,又素來喜歡清凈,都婉拒了。
這次雖然說服他了,可他心里畢竟不情愿,若再給他娶個側妃,到時后院不得安寧,他只怕要埋怨我這個做母親的了!”
“好,都聽你的。你呀,就是太慣著禧兒了,好壞都由著他。”
“禧兒身子不好,我只盼他平安喜樂,別的便不再強求了。說到這兒,您不也一樣,怕是比我還慣他呢!”
“我這是愛屋及烏!”
靜妃聽著皇上的甜言蜜語,很是受用,笑得如二八少女般燦爛。
“禧兒這孩子,還是沒有醒悟呀!娶個美嬌娥,如我們倆這般琴瑟和鳴,難道不好?”
皇上一邊說,一邊含情脈脈地看向靜妃,兩人相視一笑,眼中滿是暖意。
與麗景軒的其樂融融不同,厲府正處于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寧靜。
厲水瑤還未回府,她落選的消息便已經傳了回來。等她到家的時候,父親厲運淼并不在家中,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也樂得輕松,免得一回來就被迫與父親唇槍舌戰。
她回房用了晚膳,晚膳過后,閑來無事想看看書。可是書拿在手上,竟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的內心有些忐忑,整個厲府實在是太平靜了,就像夏日無風的池塘,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可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暴雨傾盆,將這份平靜打得支離破碎?
厲水瑤正想得出神,蕓娘突然走了進來,對她說:“二小姐,老爺有請!”
她害怕的事情終究是來了。“好,我立刻就去!”
厲水瑤希望從蕓娘那兒刺探到一點消息,可是對方嘴嚴,什么都不肯說,這讓她燃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蕓娘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她帶到書房,而是將她往厲氏祠堂的方向引。這可不是一個好跡象,一般只有在她犯了大錯的時候,父親才會把“談心”地點選在祠堂,讓她在列祖列宗面前謝罪。
參選太子妃落選了,雖說遺憾,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應該沒有上升到這個程度的必要,難道是她做的事情……被父親發現了?
很快,她到了祠堂門口,一眼就看見厲運淼站在祠堂中間,面對著厲氏祖先牌位。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已經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二夫人賈齡芳和管家五叔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
賈齡芳看見她來了,投來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似乎是在幸災樂禍。她低聲提醒厲運淼說:“老爺,她來了。”
厲水瑤也向前一步,說道:“爹,我來了!”
“跪下!”
片刻,厲運淼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中有努力壓制卻還是偷偷溢了出來的憤怒。
“女兒不知因何而跪?”
“你現在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嗎?”賈齡芳看厲水瑤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連忙說。
“跪下!”厲運淼的聲音再次傳來。
賈齡芳給蕓娘使了個眼色,蕓娘便向厲水瑤走了過去,想要擒住她的手,逼她跪下。厲水瑤猛地掙脫開來,說:“不用,我自己來!”
她說著,便跪了下來。
“因何而跪,你不知道?”厲運淼這才轉過身,面對著她說話,厲水瑤發現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極度扭曲。
她還是淡定地說:“女兒不知。”
“好,好,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厲運淼氣極,將一張紙狠狠地甩到她臉上,那張紙緩緩飄落,停在她跟前。
她低頭一看,發現上面有一首詩,字雖不是她寫的,但是內容她卻再熟悉不過,正是她在太子妃終選時所作的詩。
她心中忐忑,面上卻顏色不改,說:“想來是女兒才疏學淺,沒有得到皇后娘娘和靜妃娘娘的青睞,理應受罰。”
“你不是才疏學淺,相反,你太有才了,有才到我都害怕!我真是后悔,就不應該教你讀書認字,你要是大字不識,是不是就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安分守己?
才學從來就不是為女人增光添彩的東西,只是無用的累贅。現在竟然還被你拿來當忤逆我的武器!”
“女兒不明白您的意思。”在這樣的情況下,厲水瑤只能選擇裝傻。
“不明白?好,我就給你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靜妃愛梅,皇上寵愛靜妃,在她院中種滿梅花,還多次寫詩,以梅花作比,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明知道本次選妃的決定權掌握在皇后娘娘手中,竟敢在她面前寫詩詠梅,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而且,”厲運淼頓了頓,繼續說,似乎一口氣說完會讓他心力交瘁,“你數次將媒婆趕出家門的事情,不知怎么也被傳進了皇后娘娘耳朵里,給她留下了你‘女德有虧’的印象,我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也是你的把戲?”
厲運淼說得不錯,這一切都是厲水瑤的計謀。她先是故意出風頭,惹柳玉苒嫉妒,以她的性格以及她與皇后的關系,自然會到皇后那里去嚼舌根,她的那點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皇后一查便知是實情,定不會讓她做太子妃。
之后,她又故意作詩詠梅,討靜妃娘娘歡心,這算是成功觸到了皇后的逆鱗,無論是太子妃之位,還是六皇妃之位,從此都與她無緣了。
厲水瑤自然不會承認這一切,她理直氣壯地說:“您的意思是皇后善妒,因為我寫了一首詠梅詩,就讓我落選?有人到皇后娘娘耳邊嚼舌根,德行有虧的不應該是那個人嗎,為什么要責罰我?”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不知悔改,還敢在這兒胡言亂語!”厲運淼聽完,氣得發抖,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厲水瑤臉上瞬間浮現一個刺眼的巴掌印,嘴角還滲出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