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坐在會議桌后排的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最角落里那個張著大眼睛、一臉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你是這一次的外景主持人，對于場外錄制，你有什么想法嗎？”
知寒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有點上課被老師點名的感覺，下意識地想站起來回答問題。無論叫她名字的人是不是林摯，她都有點緊張。因為以前開會時，她一個實習生很少被點到名字。而現在她感覺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沒關系，放松一點，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林摯鼓勵地說，語氣格外認真，似乎他們之間不存在那些尷尬的誤會。
知寒暗暗握緊了手中的筆，給自己打了打氣。
“在時間精力還有經費都充足的情況下，我贊同去場外錄制。”
這聲音不小不大，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人耳朵里。
“關于場地的選擇，我認為相比于演播廳里華麗的舞臺，選手們精致的造型設計和反復排練的舞臺內容，不妨讓觀眾們看到選手們離開了舞臺、回歸常態、輕松生活化的面貌。所以外景錄制，特別是第一次，我提議可以選擇去生活氣息濃烈、能盡量挖掘出選手們另外一面的地方。比如——”
她想了想，又說，“比如塘北古鎮。無論是古樸的人文氣息還是熱鬧的商業化氣息，都可以給選手們一次很好的體驗生活的感受，也有助于他們在歌舞和表演的創作上獲得更多的靈感，最終呈現出來的舞臺效果也會更加完滿。”
話畢，會議廳里仍是一片安靜。
“你的提議不錯。”林摯先開口說道，眼睛里多了一些贊許，“策劃組也可以考慮一下。”
“謝謝林主編。”見他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知寒也迅速低下頭，握著筆的手心里冒出一層冷汗。還好這次是有驚無險，她在心中松出了一口氣。
突如其來地被點名發言確實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但是臺里畢竟能人輩出，之后陸續又有幾個前輩老師分享了自己的創意想法，大家的注意點也因此被分散了。
會議結束，坐在前面的領導先行離去。知寒跟其他同事們一起正要收拾東西離開時，看見策劃組剛才發言的老師朝她走過來。
“小寒，你可以稍微留一下再走嘛？”
“好啊，曼姐。”知寒放下手里的東西，跟她走到電腦桌旁邊。
“我約了你們蕊姐很多次，但她一直都說沒時間。因為你是這次的外景主持人，場外的很多東西還是要跟你溝通好。”趙曼帶著欣賞的口吻同她說，“剛才你的發言我也聽了，很有想法。所以關于選地一塊，我想再聽聽你的意思。”
“可以的曼姐，不過剛才我也是想到什么說什么，可能還是不太成熟。”
“沒事兒！這兒就我們兩個，你大膽說。”
難得獲得臺里前輩的賞識，知寒也盡其所能地把她目前想到的關于《巨星計劃》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兩個人一討論，又在會議廳里待了快一個小時。
“年輕人的點子就是多！”趙曼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寒你還是實習生吧，早知道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跟丹蕊搶人了。不過現在大家都在一個團隊，交流的機會還有很多。”
聽她這么一說，知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見識得還是不夠多，還得多跟前輩老師們學習。”
“挺好，還挺謙虛一小姑娘。”趙曼和藹地笑起來，忽然聽到一旁的手機傳出一陣鈴聲。她立馬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迅速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來，“不好意思啊小寒，應該是他們催我過去了。我先走了啊，今天謝謝你，有空我們多交流。”
“好的，曼姐。”知寒目送著趙曼拿起筆記本和手機急匆匆地離開。會議廳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看了眼時間，也走向之前的座位上整理東西準備回辦公室。
就在這時，會議廳的門又被“咯吱”一聲推開。
低頭收拾資料的她聽到腳步聲，以為是趙曼又折身回來。
“曼姐……”
知寒轉頭，一瞬間驚愣在原地。
“林摯……主編。”
從門口走進來的男人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他盡量放柔自己的語氣，腳步停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嚇到你了吧。”林摯對她說，“剛才去了你辦公室發現你不在。原來你還在這里。”
去——辦公室找她？
知寒的語氣有些懵懵的，“所以你回來，是來找我？”
“也不全是。”他的眼神朝會議桌的另一頭看去，“我的鋼筆落在這兒了。”
會議桌的最前面，確實有一支鋼筆留在那里。林摯走過去把它放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小寒。”
會議廳里陷入沉寂。
“嗯？”知寒才意識到這聲“小寒”是林摯在叫她。她反應過來，看到那個身影站在最前面，跟自己隔了長長一張的會議桌。
林摯走回來，腳步繼續落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得解釋一下比較好。”他的神色里透出一片真誠，“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隱瞞我的身份。”
話聲落在知寒的耳邊，讓她頗為意外但與此同時那絲緊張感也開始慢慢減退。
林摯繼續解釋，“我只是覺得，一開始我們這樣相處很輕松愉快。不過，現在似乎給你帶來了困擾。”
“啊，也沒有……”
“在食堂的時候，我看見了你。”
一語就揭穿了她的心思，知寒揉了揉太陽穴，不太好意思地如實回答道：“其實，是挺意外的。那天酒會我早走了，所以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只是新來的同事。還有那一次在塘北古鎮……我也很抱歉。”
盡管話語間還帶著幾分疏離，但林摯仍是揚起嘴角帶著七分的笑意，“那一次，我很開心。”
她聽后又是一愣。
“去塘北古鎮采風，一是為了雜志新一期的選題，也是為了《巨星計劃》。所以剛才你說到場外錄制的選地時，正好跟我的不謀而合。”
知寒逐漸明白過來，心里倏地輕松了一大半，也彎起了眉眼，“那真的是太巧了。”
“是太巧了。多虧了那一次的體驗。”林摯說著一頓，一如他溫柔明朗的語氣，“我很欣賞你，小寒。”
“謝謝你，林主編。”
那一瞬間，二人仿佛回到了那天在塘北古鎮里一般，周圍的氣氛輕松愉快。
“不用這么客氣，叫我林摯就好。”林摯的笑容完全舒展開，“小寒老師可是我進臺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誤會解除，知寒心中所有的芥蒂和糾結全都沒有了。她雖然工作的時間不長，但也深深感受到了林摯帶給她的儒雅和真誠。年紀輕輕就能做到高位的人，仍能保持這般優質的品質。知寒對他也多了一絲欣賞。
她突然覺得，這次能加入《巨星計劃》，不僅幸運，還能學習和收獲到不少東西。
離開會議廳的時候，林摯不經意間問起她，“小寒，原來你姓孟。”
“對，怎么了嗎？”
他想起第一次在名單上看到這個名字時有一絲停留。
“沒什么，就是想起我父親的世交，也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