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順著道路右拐，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似得，有一條能走過一輛馬車的小路，路的兩邊，怪石林立，倒像是這條路的天然屏障。

　　山路越來越陡峭，走了大約1公里，上了一個山坡，山坡上稍有幾十平米的緩和地段，路的右旁邊有一堆石子堆成的石堆。

　　志遠順時針走了一圈，再填上一塊石頭在上面。

　　遠坤也照著做了。

　　兩個人站在坡頂向下面瞭望，蜿蜒曲折的盤山路仿佛一眼望不到邊。

　　······

　　傍晚時分，兩個人騎馬回到了村子。

　　油燈下，遠坤依著記憶，畫了一張圖紙，兩個人研究如何能運走貨。

　　貨從王倉溝運回宋家村，再運出，如此目標太大。

　　“我們能不能考慮從另一個方向運走貨物？”遠坤說。

　　“這個我還沒有考慮過，”志遠說：“從臺布呆那個方向運出，也一樣有風險。不如這樣，明天我們從村子出發，走一遭。”

　　遠坤點點頭。

　　夜幕降臨，風勢漸小，一輪上弦月掛在山頂，時不時的有狼的嚎叫聲。

　　“有些日子沒有聽到狼叫，聽得心里發毛。”志遠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遠坤這次來，是因為那些巴林石吧，得有個穩妥的法子再動。”蕙蘭一邊說，一邊打開燈罩，用抐底子的針撥了撥燈芯。

　　志遠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外面一陣嘈雜，是馬的嘶鳴和狗的狂吠。

　　可以看見手電筒遠遠的光束在窗前晃動，在這個漆黑的夜里很驚心。

　　志遠披上衣服，進了遠坤的房間。

　　遠坤深深的自責，是自己大意放松了警惕，沒有早些聽到聲音，其實，這一隊人早已埋伏在村子外面，只等著天全部黑下來，進入村子。

　　遠坤的腦海里快速的思考著，該如何應對。并且迅速的做出反應，畫好的圖紙撕破，仍在爐火里，瞬間化成灰燼。

　　告訴志遠，如果有人問起箱子是怎么回事，記住有個叫孫茂源的放在這里的，他是你的遠房親戚，里面是什么，你從未打開過，也不知道。

　　遠坤交代好后，穿好警署的衣服推開門，卻又停了下來，轉回身說道：“我去把鬼子引開，你送蕙蘭從后門走，天雖然黑，日本人卻比黑夜更可怕，趁著夜色從后院去你父母的地道里躲一下，暫時，他們還不會去地道。”

　　院子里已經進來了荷槍實彈的日本兵。

　　遠坤高舉著雙手，邊走邊喊：“我是警察侯遠坤，我要見小野少尉。”

　　雖然不知道是誰帶的兵，但是來這里肯定是受命于小野。

　　遠坤猜想，日本人還是為了巴林石而來，他想起了志遠說的喇嘛。現在，主動出來，比躲躲藏藏的被抓更好些。

　　一個日本兵走過來，把手電的光打在遠坤的臉上，認識，確實是偽警署的警察侯遠坤。

　　兩個日本兵立刻走上來，把遠坤綁了。

　　志遠在屋里看得清楚。

　　蕙蘭也收拾停當，拉著志遠從后門進了后園。

　　兩個人輕車熟路，順著山勢到了父母家的后門，志遠手里拿了樹枝，在外面輕輕的撥動門栓，開了后門。

　　此時，家里的人都已經被逮到了院子里，正如遠坤說的，地道還是安全的，他把蕙蘭送進地道，又回到了自家院子。

　　日本兵進了屋來，沒有發現人，正在搜查，志遠驚呼著從茅廁的方向出來。

　　這聲驚呼讓日本兵撤出來，到院子里把志遠也綁了。

　　寒冷的夜色里，讓人冷的打顫。

　　所有人又一次被帶到打谷場。

　　日本兵清點人數，讓村長宋世春報告各家的人數，再一一核對。

　　宋世春早就看到了兒子一個人過來，也只報了兒子一個人。算是蒙混過關。

　　人數清點完，所有人都被雙手捆綁，各家各戶都被分開，關在了兩家屋子里，只等著天亮。

　　遠坤和志遠并沒有和這些人在一起，被帶到了小野的面前。

　　此時的小野，在連連的失敗下，已經不再急功近利。

　　他看看遠坤：“侯桑，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在被綁上的那一刻，遠坤知道，事情比預料的更糟糕。

　　“小野少佐，我可以解釋，但是不知道您能否相信。”

　　“說來聽聽！”

　　“我確實錯了，請少佐致我的失職之罪。”

　　小野心里很是惱火，覺得遠坤只是在避重就輕。

　　“如何失職？”

　　“我不該對這一方百姓動了惻隱之心，沒有執行您給的任務。如何處置，我都接受”

　　小野倒是慶幸這宋家村的人還活著，如果都死了，誰來告訴他巴林石的下落。

　　對小野來說，石頭可能無甚重要，失敗的恥辱比石頭甚至生命更重要。

　　“就這些嗎？”

　　“回少佐的話，就這些！”

　　“今天來宋家村又是為何？”

　　“因為上兩次救了他們的性命，這次來是受村民的邀請，來帶些羊肉回去。我還為小野少佐帶了一份，準備明天給您帶回去”遠坤說。

　　羊肉的事也是屬實，并不是遠坤的謊言。

　　在這個非常說得過去的理由面前，小野有些卡住了。

　　他先讓遠坤下去，又讓人帶來了志遠。

　　“你叫宋志遠，東邊的房子是歸你所有，我想知道的是，我們第一次到宋家村的時候，你······去了哪里？”

　　“我內人身體有病，我帶她去看病。”

　　“去了哪些地方。”

　　“去了她的叔伯家，去了大板的王記藥鋪。”

　　“她人呢？”

　　“因為還有病根，冬天去了叔伯家吃藥調理。”

　　“現在，我要問你的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志遠機械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怯懦緊張。這倒是讓小野很是生疑。

　　“上次在你家搜出的四個箱子，從哪里來？”小野眼神里閃著犀利的光芒。

　　“那些箱子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放在這里的。”

　　“他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做什么的，為什么要把箱子放在你這里？”對于一問一答的方式，小野失去了耐心。

　　“他叫孫茂源，是六道拐的土匪，他要把箱子放在這里，我也不能拒絕。”志遠的回答也是合情合理。

　　聽到孫茂源的名字，小野心里就窩火。

　　“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我沒有打開過，想來箱子里都是他搶來的贓物，當初，我們希望他盡快拿走，為了這四箱子的贓物，我們宋家村遭遇劫難，請太君明察，我們這些老百姓誰都得罪不得。”

　　小野心里說，把巴林石說成贓物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