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類奇花異草像雜草般隨意長在路邊,藥王谷就像一個保存了世間最珍貴最罕見之物的國度。
既像個散漫的小村莊,但又被管理得井然有序;既像個絕美的觀賞園,但隨便一根“雜草”都可能是救命的良藥;既像個逃避世俗的絕佳藏匿處,但這里每個人都心系天下蒼生的生亡。
祁櫻仙問道:“素玄,這些花花草草都是藥草嗎?”
素玄回答道:“我們藥王谷除了糧食,只種有價值的藥草。”
祁櫻仙十分好奇的看著這一切,“不愧是藥王谷,這里連蚊子、蒼蠅都沒有一只。”
素玄只是笑笑,驅除蚊蟲的花草只是些基礎的藥草罷了。
不遠處一個田地上,種了許多蘿卜,似乎是冰域特有的,晶瑩剔透的白,頭頂上也閃著些鉆石一般的光芒。突然,這個蘿卜動了一下。
祁櫻仙揉了揉眼睛,指著那個蘿卜,“師兄,你快看,那個蘿卜!”
李清笙也已經發現了,那個蘿卜轉了個身在曬太陽浴。
素玄道:“那個蘿卜啊,它其實......”
素玄還沒想好該這么說,祁櫻仙兩眼放光,興奮的說道:“是和遇螢一樣嗎?”
素玄點點頭。
李清笙問道:“藥王谷一直都是這樣和妖怪和平相處的嗎?”看著那整齊的蘿卜天地,更像是藥王谷的人有意培育這些花妖、蘿卜妖的。
素玄道:“算是吧。但最經常和妖怪和平相處的,應該是陰陽師。”
素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出的話,讓氣氛凝固了片刻。
祁櫻仙猶豫再三,最終問道:“緩緩用的法術,并不是天后山所教的,她回去后會不會被天后山責罰?”
趙梓旭道:“她私自偷跑出來,責罰是肯定的,但是她使用陰陽術一事,我回去后會和師父好好說說,師父可以不追究,但是不會同意她繼續使用陰陽術。再說,藥王谷是真實存在的消息傳回去后,估計各位長老的注意力就不放在緩緩身上了。”
素玄道:“但是,要不是陰陽師,我們藥王谷早就保不住了。我們欠陰陽師太大的恩情,卻沒有機會報恩。”
趙梓旭道:“素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回去會好好和師父說的,你放心。”
趙梓旭看出素玄一直在鳳凰山的人面前夸贊葉緩緩,是想鳳凰山的人回去后也替葉緩緩說話。
走過這段林間小路,眼前的景象廓然開朗。大片的草地,黑白相見的牛羊悠然自得的吃著草。早起的人家都在晾曬著一些藥草,煮著香噴噴的面食。有的人認出素玄,熱情的向素玄打招呼,但看到素玄身旁的陌生人后都詫異不已。
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小跑上前抱著素玄的腿,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素玄姐姐,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素玄揉揉小男孩的頭,“阿昌又長高了呢。吃過早飯沒?”
小男孩點點頭,“早就吃過了,我很早就陪阿娘去給雪蓮花澆水了。素玄姐姐,你快給我講講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素玄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道:“哎呀,這外面好玩的太多了,我都記不住了。阿昌還是多吃點飯菜,快快長大,出師后自己出谷去看看。”
小男孩不滿的嘟囔道:“素玄姐姐,你就給我說說嘛!”
素玄道:“好好好,我遲點和你說說,我現在要去見谷主。”
小男孩看著素玄身旁的人問道:“帶上他們?”
素玄點點頭。
小男孩道:“那遇螢姐姐呢?你這次出去有見到她嗎?”
素玄道:“她也回來了,一會就回來,你想見她,要不去城門等她?”
于是小男孩歡呼雀躍的跑向城門,“那我先去等遇螢姐姐啦!素玄姐姐,看你臉色昨晚一定沒睡好,腸胃也有些不舒服,我替阿爺煮了些睡睡湯,晚些時候我加少許姜粉后給你送些過去,今晚一定要早睡哦!”
素玄在天后山時就忙著給人治病整天顧不上吃飯,后來陳書由命令弟子一日三餐準時送飯給她,還讓弟子看著她吃完才能走,這樣被迫一日三餐按時吃飯下,腸胃才好了些。
結果來到雪地為了等蝸速前行的眾人,也餓了兩天肚子,干糧也太過于僵硬,再加上只能喝些冰川流水,腸胃隱隱有些不舒服。
這些,都被眼前一個小孩一眼就瞧出來了。
在這里,哪怕是一個不起眼的老嫗、稚童,帶去中原大陸,都是個絕世名醫。
又走了一段路后,素玄道:“行了,已經到了。我們谷主上了年紀,是個和善的老人家。待會見到他,你們不需要太拘謹。”
大伙進了一個并不豪華甚至有些平凡的宅子,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已經坐在塌上。這位老人家就是現任藥王谷谷主趙銘。
素玄向趙銘行禮后,趙梓旭等人也連忙向趙銘行禮。
趙銘用眼神迅速的掃視了這些世家子弟的孩子們,樂呵呵的笑道:“孩子們都餓了吧,這雪川得走上好幾天,聽說昨晚又遇到妖獸,快吃些東西補補力氣,我特意讓人準備了補中益氣的藥羹。快吃,我們邊吃邊聊。”
餓是難免的,素玄著急想要和趙銘稟報妖獸的事情,但又擔心同伴太拘謹不好意思吃藥羹,畢竟仙門世家都極注重禮儀,就帶頭吃了幾口。
素玄忍不住和趙銘說道:“谷主,這次我出山遇到陰陽師了。”
趙銘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當真?你怎么知道對方真的是陰陽師?會不會其中有詐?”藥王谷永遠記得欠陰陽師們一個天大的人情,惋惜之余卻更加謹慎,好不容易逃過一難,不能讓救他們的陰陽師白白犧牲,他們藥王谷更要保護好自己。
素玄道:“她能夠解除詛咒、驅除邪祟、超渡冤魂、凈化邪氣,還能夠輕而易舉的操縱曾經陰陽師打造的劍。甚至也擁有陰陽師做預知夢的能力,她夢到過藥王谷被妖獸所襲,夢中的是幾只鳥獸,和我們此次回來遇到的一模一樣。她也有強大的靈視力,不需要借助任何輔助,就能看見隱藏的邪祟。同時她也是天后山的弟子。”
趙銘的神色隱藏不住的激動,他又仔細的觀察著在場的幾位少年少女,顫抖著聲音問道:“這位陰陽師這次有一起來嗎?帶我看看她,帶我看看他。”
趙銘扶著桌子起身,想去好好瞧瞧到底哪位是陰陽師的后人。
素玄連忙來到趙銘跟前攙扶著趙銘:“谷主,您別著急,那位陰陽師現在不在這里,她正在路上,她先去超渡一個女妖了。”
趙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超渡女妖?要是是他們的后人,的確是會做這樣的事。我太爺曾說過,我們的初代祖師爺走的時候,就是陰陽師送走的。那個時候,天有異象,晴天突現彩虹,這彩虹直到夜幕降臨后才消失,據說是大吉之象,我們初代祖師爺要升仙了。要是真能見見那位陰陽師就好了。素玄,你一定要帶我見見那位陰陽師。”
趙銘幾乎句句不離陰陽師,素玄無奈道:“谷主,您就別念叨了,您請放心,我一定帶她來見您。”
趙銘仍繼續問道:“素玄,你給我講講,這位陰陽師現在怎么樣了?他安全嗎?有沒有人在追殺他?”
素玄輕輕嘆了口氣,趙銘也神情也擔憂了起來。
素玄說道:“她中了詛咒,給她下詛咒的人現在在大鏡山,正在引誘她過去,也一路派邪祟追蹤她。我們推測應該是和當年屠殺陰陽師的人有關。”
趙銘原本覺得充滿希望,素玄這么一說,他又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中了詛咒嗎?這又該有多少人會遭遇不幸?我實在不希望當年的慘劇再次發生。遇螢也回來了嗎?”
素玄道:“回來了,正帶著師弟們去找妖獸的尸身。”
趙銘道:“讓遇螢留在藥王谷別出去了,她要是被壞人盯上,雖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一定會被對方利用。那孩子心思單純,還不懂怎么保護自己。”
素玄無奈得搖搖頭,“谷主,遇螢正是貪玩的年齡,在外面也交到了新朋友,恐怕難以說服她留下。”
趙銘沉思片刻,看向李清笙問道:“李公子,鳳凰山現在是第幾代掌門在主事?”
李清笙回答道:“第六十四代了。”
趙銘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你就是第六十五代掌門了。你可知道你們第五十八代掌門的事?”
李清笙思索良久,回答道:“鳳凰山中第五十八代掌門的事跡已無從記載,我們只知是退隱的先祖。”
趙銘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孩子,有些答案,是需要你們去破解的。”
素玄則一臉驚訝,震驚的說道:“谷主,您的意思是,鳳凰山第五十八代掌門是陰陽師?”
李清笙和趙梓旭也不可置信的看向趙銘,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趙銘捋了捋胡子,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也是聽父輩說的,但你身上帶的青鳳劍吧?那就是最好的證據。劍術大家鳳凰山怎么會用別的門派的器物,還是最為重要的佩劍?”
李清笙手中的青鳳劍,此刻變得沉重起來,他聽說過好幾次陰陽師們的慘劇,只當是個未被證實的故事,若是真的,代表他們鳳凰山的先祖曾是被迫害的一員。
藥王谷一名弟子匆匆來報,“谷主!冰川那邊傳回消息,出現大量妖獸。一名叫做葉緩緩的姑娘說已經有妖獸潛入藥王谷,要盡快通知百姓躲到安全的地方。”
趙銘疑惑道:“葉緩緩?”
素玄道:“她就是我說的陰陽師!”
隨著一聲猛烈的撞擊聲,藥王谷劇烈的搖晃著,村民在驚慌失措的尖叫。
殿內許多物件都被震落在地,眾人紛紛趕到震源地,只見從堅硬的地底中,硬生生擠出一只巨大的棕褐色蟲子。
這只蟲子雖沒有襲擊村民,但卻在土地中不斷穿梭,破壞著建筑物。
地面的裂縫中陸陸續續鉆出一模一樣的蟲子,都在街上徘徊游蕩。
有許多小孩被這些巨蟲嚇得哇哇大哭,但手中不忘時刻撒著驅蟲藥粉。
一只白色的小鳥飛到趙梓旭面前,趙梓旭伸出手,小鳥落在他手上,隨后變成一張紙,上面寫著:竹公蟲,無攻擊性,用來探路的,需封住出入口。
這歪歪扭扭的字跡,便是葉緩緩的字了。
趙梓旭想起來,“和當初我們在長平鎮沼澤看到的是相似的東西,有人在某個地方打通一個點,這些妖獸就可以通過這個點自由出入。”
素玄問道:“那怎么樣才能封上這個出入口?”
趙梓旭道:“當初也是緩緩封印住沼澤出入口的。”
祁櫻仙和李清笙去追趕已經散開的竹公蟲,趙梓旭守著留縫處,將每一條剛鉆出來的竹公蟲都趕回裂縫內。
素玄忙著帶著老人小孩躲藏起來。
藥王谷放哨的弟子們也去追趕已經散開的竹公蟲,向它們撒下大量的藥粉,竹公蟲的行動越來越慢,然后一動不動,彷佛尸體一般。
李清笙看著藥王谷的弟子鎮定自若的應戰,贊揚道:“看來他們也早就做好遇襲的準備。”
竹公蟲這樣的龐然大物自然是容易找尋的目標,但從裂縫中鉆出來的,還有一些小巧的鳥獸,身軀嬌小玲瓏,迅速的向四周散去,俯瞰著整個藥王谷。
大鏡山一個煉丹室內,一面銅鏡前,無涯大人看著透過鳥獸眼睛傳回的鏡象,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藥王谷的一切,冷冷的說道:“原來躲在這,這些年真是讓我好找啊。”
藥王谷的弟子們紛紛拿出小巧的弓箭,用他們自制的針箭,朝著天上的鳥獸射去。然而鳥獸閃躲得極快,輕易的躲過這些針箭。
箭術是劍士的必要修煉課程之一,祁櫻仙和李清笙向藥王谷借來他們的弓箭,雖沒有百發百中,但箭術更準更穩,擊落了幾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一心打探消息的鳥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