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聲音響起。
“進來。”
“這是姜然的《穆桂英掛帥》,您看看。”一個青年抱著筆記本電腦,走向了一個辦公室說道,老者抬頭望了過去。
“新作品?”
對于姜然,老者還是印象很深的,每次去看,都能夠看到不一樣的東西,這就可以見得,姜然每一次,都在進步著。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年輕人,值得一看。
每一次的進步,老者都看在眼里,雖然現在還并沒有達到大宗師的水準,但是已經是有了資格。
別的不說,就是他和李祖光老人的那兩個小時將所有的地方戲都試了個遍,就讓他印象極為的深刻。
戲曲,是當今文藝界的一個牌面之一。
“是的。”劉相回答道,輕輕的將手中的電腦,放在了老者面前的桌子上,“并且是上午在舞臺上比賽時錄制的版本。”
“給我看看。”老者接了過來,看著臺上的姜然,不禁輕輕地贊嘆了一聲,“好扮相,比彩排的時候,俊俏多了。”
扮相有多美,一搭眼就知道了,哪怕是他本人并不是那種特別柔美,也不是特別好看那種,但是扮上就不同了。
一股屬于舊時將士女子的甘甜爽朗的氣質,躍然而出。
“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
聲音和姜然的絕美身段,從電腦屏幕上緩緩的放映了出來。
老者有些入神,臉上露出了認真的神色,姜然的形象美到了一定的地步,再加上嗓音,清澈亮麗,如同小河淌水一般,悠遠深邃,是以,老者開始,還是帶著觀賞的念頭去看姜然的畫面,但是在之后,卻是將自己也帶入到了畫面當中。
三兩句唱腔,便是魅力無盡,聲音,搭配上扮相,這便是穆桂英啊,一個巾幗女子,一個傳奇,戰場殺伐無盡,卻更能激發一個人的血性。
“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于他人。”
兩句一出口,老者就忍不住道了一聲,“好!”
不僅僅是姜然唱得好,詞,更好。
至于最后的拖腔,和姜然捧印的凌厲身段,都是讓老者一瞬間感覺到一股聽得酣暢淋漓的感覺,這就是一種文化傳承和底蘊啊,是任何外來文化都比不過的東西。
“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于他人,這兩句,你怎么看?”老者問向劉相,說道。
劉相看了看老者的目光,不似開玩笑的語氣,隨后沉吟了一下,“參軍衛國,無上榮光吧?”
“不僅僅是如此,你生在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需要你來守護的,因為你愛這片土地,愛這里的風土人情,愛這里的人,所以,就會不遺余力的守護。”老者沉聲說道,“有生之年,當盡自己的一份力,為了國家的發展,為了國家的繁榮昌盛,乃至于,為了國家的和諧,也要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一個人的力量,雖然渺小,但是,若是捆綁在一起,螢火蟲的光芒,也足夠比得上皓月當空。”
老者隨后聲音停了下來,“這是個很有力量的唱段啊,老了老了,還有人給我聽這些,是啊,有生之日責當盡,對,趁著老頭子還有幾年能活,就要對國家和人民負責,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劉相自己都沒有想到,本來是想給老者看一個片段,讓老者工作之余,能夠放松一下,但是誰能夠想到,不僅僅是沒有放松,看著這個勁頭,今天怕不是又要工作到零點了?
“您也要注意下自己的身體。”劉相小心翼翼的說道。
老者眼睛一瞪,他頓時打住,隨后抱著電腦,低著頭彎著腰匆匆的走了出去。
老者仔細的回過神來,開始揉了揉眉心,國家的事情,太重了,每一天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雖然有著劉相能夠逐步的幫他處理一些東西,但是仍然還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很難保證自己能夠面面俱到的處理事務,但是,正如姜然所唱的那樣,有生之日責當盡。
只要是還活著,就要有個值得奮斗的東西,就要有個信仰和信念。
姜然能夠帶給他的,遠遠不是一段音樂這么簡單,還有信念。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是為了什么呢?”老者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窗前,負手而立,看著整個京州市的通明燈火,“不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想要達到的事情,做得到,完的成,雖然現在是和平年代,但是盡是虛假的和平,戰火和硝煙依舊是彌漫著世界各處。”
“我不是軍人,但是我知道,一個國家的和平穩定,不僅僅是依靠著強大的軍隊,還有人民的愛國熱忱,以及全國的上下一心。”
京州市,并不能夠代表著全國,但是確實是全國的中心樞紐,所有的文件和命令,都是從這里下達,之后,再去傳達到地方,現在的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后代謀福祉。
“文化啊。”
他負責的是文化方面,每一個藝術,都值得被尊重,值得被保護起來,消失的傳統文化,讓他感覺到痛心,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扶持,已經是扶持下去了,每年批下去那么多的錢,足夠堆起一個世界級別的名校了,但是,卻依舊是翻不起什么浪花來。
真正的能夠初心不忘的人,有幾個?
人是很難讀懂的東西,一種初心,遠比金錢更為的難能可貴。
老的藝術家一個個的老去,乃至于故去,從不能登臺,到不能開口,傳承也就斷了。
雖然中華的文化,不止這些,現代,也有好的文化現象,但是古老,終究是古老的,能夠存在那么久,就證明了,是有著意義的。
“看看那兩場大會能給我帶來什么驚喜吧,我老了,也累了,更希望年輕人能夠擔當的起來。”
“只是,能夠負擔得起這份責任的人,還是少數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負手而立,俯瞰著整個京州市,思緒萬千,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踱步走到一旁的書畫室,輕輕的提筆,思慮了一陣,在紙上躍然而出一個字。
蒼勁有力,筆走龍蛇。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