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從醒來睜眼到閉眼睡覺的六七個時辰中,食不暇飽,各項家務事宜,忙得不可開交,累得只要頭沾枕頭,就即刻鼾聲如雷。
眼見幾月過去,一日清晨,屋門口咚咚咚咚反復的腳步聲吵醒了正與周公談笑風生的小柒,好不惱火。
她直接掀被而起,踱步至門口,重重推開儀門,未等叫嚷,門口刷刷站著整齊的侍女,看上去是從三十三天而來,欠身微蹲行禮,道:“見過君后。”
“君后?”小柒一頭霧水,捏了一把自己的臉,疼得呲牙咧嘴,方才確定不是在夢中,可君后,只有神君的夫人他人才會稱作君后,而她,只是神君的徒弟,哦不,連徒弟都算不上,北荒神宮的丫鬟罷了。
“你們認錯人了,或者又是神君來戲耍我的吧。”她此時實在是困得很,無心理會,便轉身關上門,瞇著眼睛往塌上爬去。
隱約中,感到床榻比平時稍軟些,可又比平時又稍高些,她努力攀上去,摸索著找到一處較為舒適的地方,側頭靠下。
幾分雨后的山林清香傳入鼻尖,舒心雅致,睡夢中,她又抽了抽鼻頭,繼續迎著這縷清甜香氣入夢。
不一會兒,又調皮地砸吧了幾下嘴巴,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一灘口水順流而下,像極了一直貪吃的小狐貍。
“做夢都在吃。”晟祺寵溺的擦去她臉上的口水,搖頭說道。
是的,小柒的半身正趴在晟祺的胸口上酣睡。
晟祺任她折騰,一手拿著書卷,漫不經心地翻閱著,一手隨意搭在小柒的背上,如哄孩童般輕輕拍撫,而余光中映射出的畫像,卻是小柒四仰八叉的睡姿。
“一個姑娘家家的,能睡成這副鬼樣子也是少見。”已日上三竿,卻不見小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他嗔責道,著實有些無聊,調皮地吹了吹小柒鬢間的碎發。
額頭上一陣刺癢,小柒隨意亂撓幾下,并不見醒。
晟祺又吹......
小柒繼續揮舞手臂在空中撥開......
如此反復了一陣,她總算緩緩睜開雙眼,嘟囔道:“哎呀,別吵.......”
“本君吵到你了嗎?”
嚇得小柒一個激靈,立馬清醒,看到自己橫七豎八地趴在晟祺的身上,止不住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地害羞。
她慌忙起身,“啊喲!”一聲慘叫,晟祺的五官擰巴到一起,從肚中傳來內臟被攪動的疼痛。
小柒滿臉茫然,顯然是未意識到剛剛起身時肘部過于用力,狠狠壓了一把晟祺的最柔軟的肚子。
“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小柒目光下垂,掃視自己不整的衣衫,隨即從榻上扯過一床薄毯,將自己完完整整裹好,以防神君的不貴之心。
“是你自己睡相著實太差,衣衫禁不住你的折騰,這才松開的。”晟祺繼續拿起剛放下的書卷,繼續閱讀,假裝對小柒毫不在意。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為何你在我屋?”
“這是本君的神宮,本君想在哪兒便在哪兒,今日本君對你這件屋子倒是頗為滿意,便來了,這有什么不妥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了出去,我還怎么做妖啊,而且,而且還是師傅和徒弟間?”小柒氣急,帶著明顯的哭腔。
“你就一介還未長開的小狐貍,我能對你做什么?”晟祺一個猛躍,起身下榻,隨手揉揉小柒頭頂的亂發,“再說了,本君已決定娶你為君后,你怕什么?。”眼中蘊著笑意,靠近小柒曖昧道。
“誰,誰同意了,你只是我師傅,僅此而已!”
“哦,你不愿意啊?我以為你是愿意的,不過既然睡都睡了,你就勉為其難應承了吧?不然,確實,傳出去好像.......”
“我身家清白,才不怕......”小柒聲音低了下去,畢竟這種事傳出去,對晟祺不過是個風流倜儻的名聲,可對她來說,估計只能選擇灰飛煙滅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小家伙,就剩下嘴硬了。”晟祺推開大門,黑漆漆的屋中透進幾縷陽光,一時半會兒耀得小柒只得瞇了眼。
“君后醒了,你們細心服侍君后沐浴更衣。”
一眾女仙奴婢擁入屋內,架起小柒洗漱更衣。
她只得拼命掙扎,試圖逃脫,叮鈴咣啷的響動,撞倒屋內許多家具擺設。
“晟祺,你個大騙子。”知道今日,她方才覺得自己委實幼稚透頂,萬萬年來,何曾聽說過北極戰神收過徒弟?他又怎么會冒冒然地這么簡單答應收她為徒,賊膽之心,此刻昭然若揭。
待被這群仙女奴婢好生折磨一番后,她決定,好好去找晟祺理論一番,扳回北荒狐妖族帝姬的尊嚴。
行至院中,看到晟祺正悠閑地在一堆禮品中轉悠,手拿紙筆清點數額,一旁站著一位斯文仙官,看似剛從三十三天中被晟祺召過來。
“霧顏,本君覺著,這些禮品似乎有些不夠貴重。”晟祺凝思到。
“神君,小仙都是按著三十三上天帝嫁娶的規矩置辦的,東海夜明珠一顆,北冥玉釀百壇,西山妙顏玉如意兩對,譚曦古琴一把......都是些難得的寶物啊!”霧顏實在想不出,六界之中還能找到哪些聘禮比地上這些更為貴重了。
單論那把譚曦古琴,那可是司空的心頭寶,他是磨破了幾世的嘴皮子,司空這才頷首同意贈予友人。這把古琴,可是鎮妖降魔的好兵器。
“你說得頗有些道理,如此便好,差人包好了,擇日將這些聘禮和聘書一同送去北荒狐妖族的皇帝北贏那兒去吧。”
轉過身,看到前方的小柒,她看著這一切呆滯。
“你早上說的是真的?是當真要娶我?”
“本君一言九鼎,什么時候騙過你?”
“神君說這話,著實有些大言不慚了。當日你在眾人面前答應收我為徒,教我劍術,可我來了幾月,日日竟干些家務雜事,拜師學藝之事,你提都未提。”聲音越來越小,與上古戰神的理論,她這只不諳世事的小狐貍底氣到底是有些不足的。
“你原是為這事還在惱怒我。前幾日本想舉行拜師一事,可本君轉念一想,收你為徒,不如娶你為妻,如此一來,你學不學劍術,會不會法術,倒是不太要緊的了。”
“你這是什么歪理?學劍術和娶妻壓根就是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
“怎么是兩碼事?徒弟是你,君后是你,明明就是一碼事。”
“你強詞奪理,我何時說過我要嫁于你,我只是來學劍術的,學-劍-術!”小柒特意將“學劍術”三字說得極為大聲,極為緩慢。
“你是,不喜歡本君嗎?”言語間,晟祺有些失望,從那日第一眼看到小柒,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喜歡,他原以為小柒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非得在神宮門口鬧上這么一出,所以會賴在他這兒,即使他一直拖著教她劍術一事,所以才會乖巧地順著他的所有要求。
難道,都是他自己的胡亂猜忌?
“你不喜歡我嗎?”這幾字說得小柒臉上泛起成片的紅暈,仿若喝多了桃花醉一般,幾分嬌羞,幾分可人。
“那倒也不是.......”聲若蚊蠅,“只是,我想變得更好些,更強大些,你是上古戰神,可我只是.......”
話音未落,晟祺已能從她的話語和神態中確認她對他的心意,原來,她只是擔心自己配不上他。
他滿眼溫存愛意,摩挲小柒后腦,道:“小傻瓜,你是北荒狐妖族唯一的帝姬,你身后,是整個北荒的臣民,你怎么會這么想呢?”
“可我,連最簡單的法術都沒好好學。”她對自己不學無術向來很是自豪,而今日卻是最后悔自己未好好跟隨夫子學習的一天。
“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學。”晟祺霸氣許諾。
只不過,小柒并非是喜歡在生活中依靠他人的性子,雖說她感激晟祺許諾對她一輩子的維護,不過她好歹要做沒了晟祺的庇護,也能活下去的小狐妖。
她一把推開晟祺,道:“我們北荒雪狐家,從來不在乎這些虛禮的。”她順便指了指堆在地上的聘禮,“若非要送聘禮,教我劍術便是。我可不想嫁給你以后,被人指指點點地說,北極戰神娶了一只除了狐媚惑眾外,其余什么都不會的君后。”
“有骨氣!”晟祺對她的欣賞更是多了一分,從未想到她還有這樣決絕的一面,常人女子,盡都想嫁于一位有權有勢的夫君以求得庇護,安穩余生,而她,卻希望與夫君勢均力敵,不虧是北荒帝姬。
“你到底答不答應?你要不答應,我是不會同意嫁于你的,排隊求取我的六界才俊們可是從北荒一路排到了南荒。”她驕傲的眼神挑釁著晟祺,逼迫她答應。
“明日寅時三刻,北冥山上,為師等你。”
說罷,拂袖離去。
“寅時三刻?這么早啊?”小柒愣在原地,腦中唯一的想法只剩下今夜自己還能睡上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