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為什么，那段時間她一直處在低氣壓下。

　　與那些事無關，純粹是因為嚴淮和林慧的問題。

　　林慧曾經說：“知知，這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大家都會犯錯，為什么你就不能原諒一個錯誤呢？”

　　林知知當時回答得果斷：“如果一個錯誤明知是錯誤還延續下去，那就沒有原諒的理由。”

　　林慧現在和他一樣了。兩個為了一個錯誤搭進去半輩子的人。

　　他們有自己的打算，但林知知不想嚴淮被連累。

　　至于畢業時......

　　那天，其實她就在寢室門口。

　　徐真真是走得最早的一個，行李很早就開始一點點往家里寄了，剩在寢室里的東西越來越少，到最后走的時候，床上只有一條夏涼被和枕頭需要帶走，床單都被她丟到垃圾桶里了。

　　徐真真在前一天晚上的原話是：“要不是我媽媽讓我把被子和枕頭帶回去，我可以空手回去。說不定回收利用之后，還能為環境保護做貢獻。”

　　不過這句話，怎么聽都像是開玩笑的。寢室里除了何十月在認真聽，其他兩個一個不在，一個忙著做別的事，到畢業也沒閑下來。

　　何十月道：“別的寢室都做了點值得紀念的事，真真，你真就這么走了，不去留下點東西嗎？”

　　“嗯......床單留給學校垃圾桶了，其他還是算了，”徐真真笑了笑，“大學四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找到，我大概是對大學徹底失望了。”

　　何十月咬著手里的雪糕，含糊不清道：“那還不是你把人家都拒絕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少男心殺手。哪里像我，別提找男朋友，就是出門還要被問是不是譚大附中走錯校門了。前幾天我出門，樓下一個牽著孩子的老大爺還跟我說，‘哎呦，小姑娘長得真可愛，譚大附中的孩子吧？是不是快高考了？別覺得現在你看著譚師大地方要大一些，但論學校還是譚大好，將來能上譚大就別來譚師大啊。’”

　　譚師大和譚大挨得很近，譚大附中是個高中，過兩條馬路就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譚師大因為歷史遺留原因，占地面積比較大，而譚大雖然分數線更高，但占地面積卻小上不少。為此，多了很多開玩笑的說法。只是何十月沒想到，這種說法居然不僅僅在兩個學校的論壇里出現，還流傳到了民間，就連帶孩子出去玩的老大爺都知道這個梗了。

　　而且她算是畢業的老學姐了，雖然年紀確實小，剛二十歲。再加上本來就有點嬰兒肥，完全沒有褪去的意思，她的畢業照也拍得像是個高中生。但被叫做高考生就離譜。

　　徐真真忍不住笑出聲。

　　何十月鼓著臉繼續吃著雪糕，她有點牙齒敏感，吃雪糕吃得很慢，生怕刺痛到牙齒，偏偏還很喜歡吃，坐在那里一個人一根雪糕可以吃上二十分鐘。

　　徐真真站在書桌前，東西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只剩最后幾本書，塞到背包里就好了。

　　她拿書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一張紙。

　　徐真真愣了愣，踮起腳又重新摸過去。

　　最上面因為不怎么用，平時清理的時候也就沒怎么擦過，這么摸過去摸了一手灰。但是上面確實還有張紙。

　　她拿下來那張紙，彈了彈上面一層灰，拿到面前仔細看了看。

　　已經有段時間了，但是上面的筆跡依舊清晰。

　　她思索片刻，想起來這是什么之后，有些發愣。

　　應該是之前不小心從書里弄出來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居然自己在架子上待著。

　　不過徐真真想了想，還是把它重新夾回到一本書里，一起放進了背包。

　　舒晴全程在對面不知道寫著什么，連個眼神都沒給。何十月站起身。

　　“微信群里他們說樓下宿管阿姨讓去登基個什么東西，我下去看看。”

　　何十月作為宿舍長，這種事足足做了四年，很習慣地就往外走。

　　她走到門邊，迎面撞上了林知知。當時林知知就站在門外，她一時急促，也沒注意到，門是半開的。

　　因為實在太突然，門是往里拉的，她都沒想過開門會有人，何十月被嚇到了。

　　不過林知知并沒有打算進去，而是等何十月出去之后，才輕聲問了句：“樓下宿管登記，是要過去嗎？”

　　何十月點點頭：“是啊，感覺事情還挺多，我剛從教六樓回來沒多久......知知，你不是去學校驛站那邊寄東西了嗎，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箱子怎么還在啊，沒有寄嗎？”

　　何十月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林知知說是今天去寄東西，但實際上不僅僅回來得很快，東西也沒寄出去。她的行李箱就在墻邊靠著，背包放在行李箱上面，看樣子還是滿的。

　　林知知垂眸道：“我不打算回去了。可能要留在譚市。所以東西就不需要寄了。”

　　“啊，這樣啊。”何十月笑瞇瞇道，“留在譚市也不錯嘛，畢竟這邊賺錢的路子比較多。到時候同學聚會，倒也是件容易事，連車票都不需要買。”

　　彼時，林知知大約還沒有想到，她沒有等到何十月嘴里的同學聚會，倒是先一步等來了有人精心謀劃的，刻意把人弄來的“同學聚會”。

　　林知知等何十月離開才進了寢室，只是輕輕掃了徐真真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一直到今日，徐真真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自以為隱蔽的事，其實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林知知看在眼里，只不過因為不在乎，所以沒有多理會。

　　徐真真把奶茶捧在手里，笑了笑。

　　“其實知不知道的，倒也不重要了，已經到了今天，前面也沒辦法再改變，只能說是我自己鬼迷心竅......倒是因為這個，后面的事，都變了。”

　　徐真真小聲道：“我是要謝謝你的，知知，但是這太不合理了，更多的，大概還是愧疚。”

　　“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有一半，都因為你。”

　　她不自然地撩了撩頭發，顯得有些緊張，然后從身側的小包里，拿出那張已經過去很多年的，薄薄的一張紙，面上帶著歉疚。

　　“這就是當初你撕碎的那張設計圖的原稿。對不起，我做了件很不好的事。這原本不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