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活是一個圈
當林慕雪第三十七次扭頭看向窗外走廊的時候,夏智久突然不屑地“嘁”了一聲,冷冷地說:“花癡!”
林慕雪的頭連動都沒動一下。
夏智久的毒舌她不是沒見識過,她也懶得跟他計較。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是每次林慕雪聽到夏智久的嘲笑后咬牙切齒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時不停重復的話。
如果要列一個林慕雪最討厭的賤人排行榜TOP 3,夏智久絕對當之無愧地名列榜首。
可現在最讓她煩惱的,不是她的同桌,而是安言。
他已經整整三天沒來上學了。
下午去數學老師辦公室抱批改過的作業時,林慕雪才碰見了安言。他正伏在老師的辦公桌上填著一張什么表格。
“林慕雪?來來來,這摞是你們班的,拿走吧!”
似乎是因為聽到了“林慕雪”這三個字,安言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她。不知為何,這樣的安言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沒等她走出辦公室幾步,安言便追上來,從背后喊住她:“林慕雪!你等一下!”
等林慕雪站定了轉身面向他之后,他卻不說話了。
“你……”“你……”
兩個人同時打破了沉默。
安言笑起來:“你先說吧。”
“啊不不不,你先說你先說?!?p> “那……咱們去車棚吧?!?p> 安言接過了她手里重重一摞作業,沒等她回答便迅速跑下樓去。
“怎…怎么了?”林慕雪只顧大口喘著氣,沒能注意到安言投過來的復雜的眼神。
“我看過你發表在校刊上的文章,寫的真不錯,你以后也要堅持寫下去,哦對爭取發表在報紙上,每篇我都會看的。”
“嗯?!?p> 安言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還有你走路啊真的得注意,光我看見都差點摔了兩次了,別總是心不在焉地?!?p> “嗯?!绷帜窖┯悬c懷疑他在沒話找話說。
“還要堅持這么努力下去,要肯定自己的能力……”
“你…發生什么事了?”林慕雪出聲打斷了他。
絮絮叨叨的安言突然停了下來,安靜地看向她,像是要把她印到眼睛里去。
“我…我要轉學了。”
林慕雪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無底洞里,近乎瘋狂地下落著。
“怎么會…這樣?”她似是在喃喃自語?!翱墒悄憬衲旮呷?,轉學不會影響高考嗎?”
“我父母工作調動到S市,我必須隨著他們去那個城市。離高考也沒多長時間了,高三沒有太多新知識,在哪兒復習對我來說其實都一樣?!?p> 對啊,他是安言,不論在哪里都是那個閃閃發光的男孩。她有些自嘲地想。
“我…”
“叮鈴鈴鈴鈴”,萬惡的上課鈴堵住了安言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他如夢初醒般地搖了搖頭:“走吧,回去上課,我幫你把本子抱回班里?!?p> 和林慕雪錯身而過的時候,帶起的一陣溫柔的風撩動起了幾根她的青絲。徐志摩“再別康橋”時說:“我輕輕地來了,正如我輕輕地走;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可安言的這次告別,帶走了她的全世界。
生活有的時候就是一個圈。當你好不容易走過了坎坎坷坷,越過了大起大落之后,以為即將到來的便是新生活。誰成想卻是又回到了原點。
第N次走神、回答錯問題、看串行讀錯題目算錯數字之后,數學老師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林慕雪!不要以為你碰巧考了個全班第一你就了不起!你跟陳欣還差得遠呢!上課不好好聽講開什么小差,這叫什么學習態度……”
林慕雪只是木然地點著頭。
高梓妍和任苒無言地對望,同時一聲嘆息。
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之后,在林慕雪提著書包如同夢游一般魂不守舍地踱出教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女孩子用力拉著拖到數學老師辦公室門口。
“你干嘛?”看清眼前醒目的“教導處”三個銅字,她有些警覺地問。
“干嘛?帶你來找安言!把你想跟他說的話說清楚!”高梓妍一字一句地說。
林慕雪用盡力氣掰開高梓妍的手,扭頭向樓梯口跑去,卻碰巧看見正從二樓走上來的安言,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高梓妍追了過來?!肮?!天助我也!”
她握住躲在墻角的林慕雪的手腕,向樓梯那邊拖去,卻發現根本拖不動。林慕雪正死死抓著她的手,整個人蜷縮在她的腳邊,一邊搖頭一邊用哀求的眼光盯著她。
“藏在心里這么多年的話你今天必須得說出口!”
無奈林慕雪像個樹懶一樣掛在她的腿上讓她動彈不得,只是一味地垂著腦袋不停地搖頭。
任苒也從教室沖了出來,好不容易找到墻根邊扭在一起的兩個人,吃驚地捂住了嘴巴。
眼見著安言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再一點一點地朝遠離她們的方向走去,高梓妍也沒了力氣,順勢靠在墻上,無助地看著腳邊身體微微發抖的林慕雪。
任苒再不容細想,蹲下去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