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大澤皇宮。

　　宋元早早便處理完了政務，坐在陌息宮的穹頂上喝酒。

　　燕子窩里多了兩只小崽。

　　銀杏葉開始有轉黃的趨勢。

　　睡蓮早已凋謝。

　　如今皆是一片殘像。

　　宋決裝瘋賣傻的技藝也日益精進。

　　宋元自顧自的把屋頂上的碎瓷片踢進蓮池里。

　　打出一串漂亮的水花。

　　宋決看著蓮池的時候總是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也就恢復如常。

　　也從不往宋元這里看上一眼。

　　宋元倒是多少明白一些他的心思。

　　他不喜歡仰望著她。

　　或者，不止是對她，對于任何人都是。

　　驕傲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宋元喝完最后一口酒，連著壺一同踢進了蓮池里。

　　便轉身離開了。

　　她以往也沒有低頭看著他的興致。

　　如今不知為何，卻是有了。

　　宋元喝完酒溜溜達達的往回走，但是在太極殿當值的程云節卻是忙壞了。

　　最近朝中官員頻頻上奏要幫著宋元擴充后宮。

　　雖說如今的陛下是女帝。

　　但這皇嗣之事，事關國運。

　　所以不管宋元駁回多少次，也總是會送來。

　　最近也總算是在半睡半醒之間松了口。

　　宋元在沒清醒過來的時候偶爾也會應下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消息傳出太極殿不過半日，整個朝野都忙碌了起來。

　　宋氏江山一向人丁單薄，接連幾代都是獨苗。

　　到了這一代，更是艱難。

　　如今后代繁衍竟是全要依仗著當今陛下自個兒來生。

　　相較于先前的幾代帝王，當今圣上會更加艱難才是。

　　如今此事可是萬萬馬虎不得，甚至緊迫程度并不弱于如今的戰事籌備。

　　大澤官員的看法如今驚人的一致，這仗自是也要打，但這皇嗣也依然要提上日程來。

　　這兩者雖不是一件事，卻也是一件事。

　　皆是事關大澤國運，不如一起做了。

　　程云節如今身為宋元貼身的武將，最近不知見了多少的官員，收了多少的金銀財寶。

　　在太極殿外遇到的時候，總以為他們都是來求見宋元的，尚還未曾通稟，便被神神秘秘的拉到了隱匿處。

　　程云節無論經歷這陣仗多少次，都會誤以為自個兒跟他們有過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

　　這拉到隱匿處之后所說的內容也無非是那么幾樣。

　　我家小犬如何如何，豐神啥啥，貌比啥啥，可否給陛下美言幾句引薦一二。

　　抑或是我家什么什么親戚，如何如何，相貌如何，文采如何，科舉如何，武藝如何，若是事成，定是少不了程將軍的好處。

　　更有甚者，引薦的竟是自己，年紀輕輕就不想努力了......

　　程云節聽得多了，如今都是有些懷疑，這大澤的后宮當真就有他們說的那么好?

　　程云節坐在太極殿的軟塌上數了數今日的收獲，宋元可是提前跟他說過，日后可是要與他五五分賬的。

　　而后又拿出了許多的畫像出來。

　　一一鋪開。

　　把長得不如他的都撕了。

　　長得比他好的也都撕了。

　　厚厚一沓的畫像撕到最后，也實在是沒剩下多少。

　　程云節把剩下的又看了一遍。

　　越看越撕。

　　越撕越少。

　　眼看著最后越來越少，程云節微微有些后悔。

　　是不是撕的有點多了。

　　要不然全撕了？

　　說不得日后還能再收一次紅包?

　　這美言之類的事情，總也是要有后續的吧？

　　難道他們就不想聽聽陛下聽了他的美言之后怎么說？

　　總歸此事陛下也是知曉的，如今也算不得他瞞報。

　　想必陛下也不想看這許多畫像，畢竟批閱奏章已然很累了。

　　他如今怎么也算是為她排憂解難了。

　　程云節越想越是有理......

　　等到宋元回來的時候，程云節已然打掃完了“戰場”。

　　......

　　夏侯錦山的人如今也帶著宋元的畫像暗戳戳的四下詢問。

　　自然也是沒少花了銀錢。

　　此次盯著夏侯錦山的暗人的暗衛皆是宋元的嫡系。

　　做事一向非常仔細，尤其是在財務方面。

　　個個都被宋元教的不錯。

　　此行夏侯錦山的暗線一共出來了三十七人。

　　宋元這一方也同樣出現了三十七人盯著。

　　新入宮的一個暗人剛剛拿了畫像給一個黃門來看，暗衛黑云十三楚石便從衣服的內襯里掏出來一個小冊子。

　　翻開中間的一頁，仔仔細細的在上面寫著，

　　“天元一年，九月初三，申時三刻，黃門小墩子收授賄銀十兩，其中有陛下五兩，程將軍一兩。”

　　諸如此類的賬目他已然記了許多頁。

　　宋元是個大方的人，而且自小經商早早便是明白馬兒要吃草這個道理，因此也直接將這些賄銀的一部分拿來給暗衛們打打牙祭。

　　總歸都是夏侯錦山的錢。

　　宋元回到太極殿里，拿著宮人們馬上要送到夏侯錦山手里的紙條，略略思索，便把上面的內容給改了改，重新寫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