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見狀也趕緊掃碼付錢。

　　“坐這兒好嗎？”楊軒指了指略微靠近門口的位置，這位置比周圍的地方更加安靜。

　　如果是平時，周舟肯定不會選擇靠門的位置，大冬天的，如果有人進出，肯定會帶起一陣冷風，實在不是個好的位置。但是她和楊軒畢竟不熟，就隨便湊合一次吧。

　　她默然坐下，和楊軒面對面的等著食物端上來。

　　周舟其實穿的不厚，仗著家里和公司都有暖氣，她也就外面會套一件厚衣服，此時脫了外衣坐在硬硬的木椅上，她感覺一股涼意蔓延到了全身。

　　她現在其實心情并不是很好，楊軒這一通騷操作，讓她很迷茫。這看起來既不是想追求她也不是有求于她，那究竟找她有什么事呢？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啊？”周舟想開門見山，只是不好把握住詢問的方法，于是盡量把語氣放緩，眼神里也盡量流露出友善。

　　楊軒沒有回答，他穿著一身長款黑色羽絨服，包裹的暖融融的。

　　“你不冷嗎？”

　　周舟被他問的一噎，反射性拒絕，“我不冷。”

　　是嗎？楊軒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相比而言周舟單薄的上衣，“我有點冷。”

　　周舟內心一連串呵呵噠，不過覺得沒什么隱瞞的，于是解釋道，“其實我是怕吃飯的時候弄到衣服上，回去不好洗。而且吃辣的，吃著吃著身子就熱起來了。”

　　楊軒點了點頭，毫無預兆的將話題一轉。

　　“你知道，今天張蘭律師在律所發火了嗎？”

　　“啊？”周舟一愣，回憶了一下，“沒有吧，咱們律所辦公室隔音效果挺好的吧，難道你聽見她罵人了？”

　　楊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神飄向一邊，“其實，她罵的是我。”

　　“哦...好吧。”周舟把口中差點噴出來的白水回咽。

　　她眼神打量著楊軒，想從他的面部表情里察覺一絲蛛絲馬跡。

　　“那你找我，是...”

　　“其實我找你是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想我請教？”周舟笑出聲，“師兄，言重了啊。”請教她一個小咸魚？張蘭？

　　“難道是因為林凡清的這個案子？”周舟詢問，“具體情況我都告訴警方了，別的也沒有什么了。”

　　楊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因為這個案子，不過不是因為想要詢問案情。”

　　“你也知道今天那個案子的新報道又出來了，雖然是對案件的進一步補充，不過通篇都在林凡清的一面之詞。現在證據不足，張蘭本來想壓后，沒想到今天一早就爆出來了。”

　　“所以...我能幫你什么？”

　　楊軒道：“咱們律所的都說你和鄧律師相處的特別好，鄧律師這么嚴厲的人從來都沒對你紅過臉，而且還經常請你吃飯，你們有時候上下班也是一起來的。我平日不太擅長交際，所以想找你取取經。”

　　周舟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但是...這件事...

　　“他們說我和鄧律師相處的特別好？”

　　“對啊，周圍的人都說你特別懂得和上司的相處之道，我也覺得能搞定鄧律師這種大魔王，你肯定很厲害。”

　　周舟忍不住笑了笑，覺得楊軒真的傻的有點兒可愛。難道他沒聽出來她們是在諷刺她是走后門進來的嗎？

　　“這個...恐怕你學不了。”周舟掩蓋不住嘴里的笑意，她拿起一旁的號碼牌，“我們先去拿飯吧。”

　　楊軒也跟著她起身，椅子后拖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他明顯也不想讓這種情況發生，馬上彎腰補救，舉止有些慌亂。

　　周舟在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個大憨憨。

　　周舟覺得逗他反而讓自己越來越窘，只好實話說道，“鄧勻和我是親戚關系。我覺得張律師今天是壓力太大了，你還是多幫幫她把案子打贏吧，我也幫不了你什么。”

　　“其實林凡清的案子，大概已經清楚了，就是一個因為情感問題而引發的一起有預謀的故意殺人事件。”楊軒說話的時候很平靜，鏡片后的眼神也漸漸的清晰。

　　“什么？！”周舟驚訝，“今天的報道明顯對林凡清一方更有力，難道你們找到新的證據了？不對，如果那樣那張律師為什么會對你們發火？”

　　如果真如楊軒所說，那么他們可能直接起訴林凡清犯的是故意殺人罪。雖然依據林凡清的情況，轉化型搶劫致人重傷和故意殺人罪都是十年起判，不過故意殺人的主觀惡性肯定更為嚴重，這樣社會公眾對林凡清的憐憫之心也會蕩然無存。

　　“也不算是新的證據。這篇報道講述的只是一部分事實。我們能查到這些，還多虧了你的證詞。”

　　楊軒對著周舟疑惑的雙眼，解釋道，“就是27日那天晚上，你們分開的時候叫住林凡清的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我們從監控找到了她的身份。”

　　“李堇，二十五歲，H市張家鎮人，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淘寶店家，名下還有其他的投資店鋪。其中就包括梅園。”

　　“梅園？所以說林凡清之前說幫他朋友看店，其實店主就是李堇？可是為什么警方在調查他們的社會關系時，卻沒有查到？”

　　“李堇只是其中一個投資人。警方沒有查到是因為林凡清的生活圈子實在太狹隘了。除了打工就是去醫院，他不用智能手機，小靈通里的聯系人也是寥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不可告人，所以鮮少有人知道。”

　　周舟心里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地方是一個飯店，周圍人的熱鬧沒法感染到她，她也當作不存在。她盯著楊軒，等待著他之后的話。

　　“李堇在包養林凡清，而李堇是張裕包的二奶。”

　　周舟在這一刻真實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雷劈了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顛覆了。

　　之前是盜竊、搶劫、殺人。現在是包養、小三？？她覺得自己從小到大規規矩矩的學生思維被瞬間擊垮。不僅因為當事人是認識的人，還因為這個人是林凡清。

　　都說人不輕狂枉少年，林凡清雖然不多話，但是確實骨子里透出來的傲氣。長得一副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好學生模樣，卻從來不看老師的臉色，在那個以老師的話為尊的年紀，林凡清的一舉一動曾經令她萬分敬佩。

　　在她心里，不隨波逐流，說的就是林凡清這種一眼就能看出與眾不同的天才。

　　難道歲月不僅是把殺豬刀，還能慢慢的敲彎你直挺的膝蓋，壓彎你傲氣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