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在天上騎著沒牙仔風馳電掣的希卡普并不知道即將有新對手加入戰局,此時此刻他正在雜亂的箭雨中努力幫助自己的族人;但礙于雙方參戰人數的差距,維京人們的進攻已經開始顯現疲乏。
“不妙啊伙計,”低頭躲過一只弩箭,希卡普著急地說,“就憑咱倆在天上飛也于事無補……如果早知道鐵戈人是這么想的,我們也可以換一種方式來交涉。”
沒牙仔扭頭看他一眼。
“我是說……我們沒必要這樣大打出手,大家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對吧?可人們總喜歡用戰爭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嗚嚕——”
“你說得對,現在我們才是下風,”希卡普在即將陷入演講狀態之前被沒牙仔給拉了回來,“現在我們應該考慮怎么才能讓大家少挨點揍。”
鐵戈的艦隊隊伍漸漸拉長,此刻艦船數量多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投石機和弩炮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到現在直接大顯神威,把博客島艦船打得缺胳膊少腿。
希卡普和沒牙仔眼疾手快,從空中一個俯沖,貼著甲板把一個維京人從即將倒下的桅桿下拉走,帶到了另一個相對完好的船上。
“戈伯?”當希卡普看清自己救的誰后,不禁叫出來,“我還以為老弱病殘孕都留在博客島了。”
戈伯的胡子已經有半數花白,但神氣還是那么精神煥發。聽了希卡普的話,他直接用他右手的義肢狠狠敲希卡普一下:“你小子,當上族長就口無遮攔了?告訴你,我還寶刀未老呢!”
希卡普揉揉被敲得生疼的腦袋:“噢,輕點兒!算了,戰況怎么樣?”
“嘿嘿,問對人了。論打仗我算是族里資歷最夠的人,所以我勉強當了個戰場分析員——不是我倚老賣老強行當的,而是你的那群朋友都跑到前線去了,就連魚腳司那個書生也跑去操控弩機,就只有我堅守崗位。”
“……那么現在是什么情況。”
“很不好。如你所見,一開始我們選擇直接沖上去,但是這下艦隊拉長了,那些沖上去的人很大一部分困在了鐵戈船上;而且,我們的船沒對面多,現在還在一個一個被擊沉,粗略統計現在只剩下八百多艘。”
希卡普思索道:“……而且這只是剛開始,一旦鐵戈艦隊完全拉開,我們的艦船數會掉的更快。我們的人數呢,還剩多少人?”
“目前還站在我們大部隊這邊的只有差不多一半,剩下的要么被抓了,要么被困在鐵戈的隊伍里,要么……就去見史圖依克了……”
戈伯這輩子沒少見族人傷亡,但這么多年沒見血了,這次也感到一陣失落。
希卡普懊喪地緊閉上眼。刀劍無眼,雖說雙方事先商量好了不下死手,但打仗完全沒有死亡人數是不可能的。
他努力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再次發生在毛霍里根身上,可現在這一幕正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上映。
“戈伯,你經驗老道,組織大家盡量保護好自己,”希卡普低聲說道,“一定要減少傷亡數好嗎?”
“沒問題。”
希卡普和沒牙仔再次飛到空中,只看見下方的戰場一步一步地朝鐵戈那邊倒。鐵戈的軍事力量太強大了,正如當初那三位友族族長說的那樣,博客島并不足以挑戰這個龐然大物。
“難道真的沒有什么辦法嗎……”希卡普低聲自語。拼軍力,博客島比不過鐵戈;如果維京人們能夠用上屬于自己的優勢,或許戰爭能有點起色……
搖搖頭,希卡普無可奈何地說:“……龍族已經回到‘隱秘世界’去了,現在想這些不切實際,還是得想其他辦法。”
不斷有維京人落水被抓,不斷有博克島船只被擊沉,無論氣勢還是戰況,鐵戈人已經用雄厚的本錢壓了過來,逐漸壓得維京人抬不起頭。希卡普坐在沒牙仔背上干著急,心里甚至在想,如果讓族人們投降是不是可以避免更多的傷亡出現……
希卡普的目光離開戰場,看向遠方一片迷霧的大西洋:“埃雷特,你那里怎么樣了,我們急需增援……”
“轟!”希卡普剛說完,增援沒等來,身后反而傳來一聲尖銳的爆炸聲。
“什么——”希卡普回頭一看,只見一團耀眼的火光曇花一現,還有一艘船上緩緩倒下的桅桿,斷裂處被燒得焦黑。
“吼!”沒牙仔大叫一聲,聲音里充滿敵意,黃綠色的雙眼惡狠狠盯著天上。
希卡普終于注意到,天上開始有東西在竄。四面八方都有他們的身影,和他一樣在夜空中發動攻擊,用蘊含恐怖高溫的烈焰來殺傷那些船只。
龍騎士!
卡倫斯被逼急了,擁有優勢的他不惜放出龍騎士來結束這場戰爭。
維京人的處境雪上加霜。本正在咬牙抵擋鐵戈人的水上力量,現在天上忽然又冒出來一大威脅,時不時沖艦隊或者人群丟一發火球,非死即傷。
“奧丁!”戈伯和幾名維京人蹲在船艙里,躲過一發在甲板上爆炸的火球,那陣熱浪直接讓船艙的溫度上升了兩度,“又來一群棘手的家伙。”
希卡普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焦急地拍拍沒牙仔的背:“伙計,快下去,我們得去救人!”
沒牙仔一振翅,正想俯沖下去。
出乎意料地,黑夜里,不知從何處飛出來一發亮紫色的火球,突兀地在沒牙仔的前進路線上綻放開,像在黑夜里綻放的一朵紫羅蘭,絢麗奪目,卻危險萬分。
像幽靈一般,在夜色的掩護下,希卡普的四周緩緩顯現五名身著暗色服裝的鐵戈龍騎士,正坐在自己的龍身上蓄勢待發;但這并不足以震撼希卡普。
待得看清龍騎士座下的龍后,希卡普驚訝地目瞪口呆。
五只,整整五只同種的龍,而且是五只夜煞!
希卡普和沒牙仔都愣住了,大腦一陣當機。這可不是五只常見龍種,這可是五只夜煞。希卡普在沒牙仔離開之前,窮其一生都希望給沒牙仔找到同類,哪怕一只也好;可現在,整整五只夜煞出現在眼前,希卡普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可問題是,五只都是敵對方。
夜煞的本事,希卡普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更能理解那句“雷神與閃電的不潔之子”;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希卡普壓下怦怦跳的心臟,拍拍沒牙仔,把它的魂兒拉回來:“沒牙仔,伙計,它們現在是對手。奧丁,我想我們有的累了……”
箭在弦上,六只夜煞隨時準備開戰,不知第一次見這么多同類的沒牙仔怎么想,不過看它慍怒的眼神就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沒有誰下令,開站只在一瞬間。位于希卡普背后的龍騎士最先行動,他座下的夜煞張開嘴,迅雷不及掩耳地發出一枚等離子炸彈,意圖打希卡普一個措手不及。
可沒牙仔早就注意到身后的小動作,整個身體瞬間像壓縮的彈簧一樣激射出去。五名龍騎士反應也十分迅速,坐在夜煞身上死命跟上,緊追不舍。
六道閃電,在夜空中開始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