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這……你們所有人居然都能接受如此殘忍地對待生命？我了解龍族，維京人和龍族生活了很久，從來沒有你說的那種暴動，所有的龍都很友善。”希卡普一時間不知是該相信他還是不信。龍族偶爾的確會遵從它們的本能來行動，但不是大多數(shù)時候，維京人的村子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哪怕一只龍的蓄意騷亂。

　　卡倫斯收起面部表情，聳聳肩：“我們可不能只憑你的一面之詞就解放了它們，外族人，事實就在那里。為了部落的繁盛，我們有必要把這種教育延續(xù)到每一代身上，如你所見，連小孩子都知道如何對待這種畜生。”

　　希卡普還想說什么，卡倫斯卻沒了談話的興趣，揮揮手，兩只龍帶著兩人繼續(xù)飛行。

　　希卡普忍不住再看一眼小孩的行徑，搖頭嘆氣。

　　天上有龍騎士來回巡邏，輪班交替時，龍騎士們會停在六座島里最南邊的那座島上——島上光禿禿，沒有植被也沒有房屋，只有短暫停留的龍騎士在那里休息。

　　“嗡嗡嗡嗡……”

　　希卡普忽然聽見一陣低沉的聲音，從那座島的下面?zhèn)鱽恚褚痪呗裨诘叵碌木薮箫L箱，轟轟隆隆地吹動著。幾乎是在聲音發(fā)出的一瞬間，那座島上的龍全都嚇得想起飛，奈何龍騎士手中的韁繩捏得死。

　　“那是什么？”

　　“那個？沒什么，我的一個小寵物。”

　　卡倫斯并不想談這個，毫無情緒地回答。希卡普深邃的雙眼盯著他的后背，愈發(fā)凝重起來。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在族人面前備受愛戴，懷民濟世，但希卡普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兩只龍把兩人帶回四層建筑。再次踩在堅實的地面，希卡普失去了對這個族群的好奇心。虐龍的人們，心機的首領，他們的種種做法都和維京人們背道而馳，而且還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當下，希卡普只考慮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他并不知道沒牙仔在哪。

　　“跟我進來。”卡倫斯的語氣明顯沒有開始那樣好說話了，只是背對著希卡普招了招，率先朝里走去；希卡普略作思考，跟了上去。

　　進去后，卡倫斯并沒有停下，而是帶著希卡普和屋里的衛(wèi)兵繼續(xù)下樓，直到來到一樓的一處厚實鐵門前。這尊鐵門很高大，長寬都至少十米，緊緊鑲在一樓的墻上，把一樓的天花板拉到了十二米的高度——這一層樓沒什么東西，遠不如二三層華麗，唯一的亮點就是這扇高大的對開鐵門。

　　卡倫斯一行人在鐵門前站定，他忽然開口：“希卡普，你現(xiàn)在所在的這棟房子就是鐵戈部落的權力中心，也就是我的住處；而你面前的，則是整個鐵戈部落用以關押罪犯的地方。鐵門后，是一處地下監(jiān)獄，來看看吧。”

　　一邊說，一邊有個衛(wèi)兵上前把鐵門上的一扇小門打開，剛好能讓人通過。仍是卡倫斯領頭，眾人慢慢走進去。

　　一進去，希卡普就感受到了一陣潮濕，緊接著是周圍慘淡的火把光，再然后耳中不停被灌入奇奇怪怪的叫聲，最后眼睛適應了里面的暗光，他才真正看清這個地方：他們進來后的樓梯，像一條石頭長龍一圈圈盤旋，挨著石壁延伸到最底下，垂直落差至少四十米；左邊的石壁上，牢房像緊挨的蜂巢，參差坐落。

　　如果這里是在外面，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自己到了智利的山地小鎮(zhèn)，牢房像普通樓房那樣沿著25度角的坡道排放。

　　空蕩的中部空間，讓這里面的聲音百轉千回，一片鬼哭狼嚎，讓希卡普不寒而栗。

　　卡倫斯不在乎希卡普的感受，邁開腳步，慢慢前進：“希卡普，剛才你也看見了，我們的部落在龍族的力量下發(fā)展有多好，這有沒有觸動到你的內心呢？”

　　“現(xiàn)在，為你的族人們考慮考慮，不要再當一個自私自利，只為了自己對龍族的憐憫而施政的族長。與其拿大把大把的資源來喂飽它們，不如讓它們?yōu)槟愕淖迦藗冏鲂┴暙I；如果你們像我們一樣，這幾年不知道能把博客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但你們沒有，其中最大的因素就是你。”

　　“你的族人聽你的抉擇，但你的抉擇讓毛霍里根部落錯失良機，在我們這里，你早就別想當族長了。如今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放下那落后的思維，和我們一起前進。如果你答應，我現(xiàn)在就讓人把龍和你安全送到博克島，但前提是你說到做到。”

　　希卡普堅決搖頭：“不可能，死了這條心吧。維京人重視友誼，更重要的是我們愛好和平，這種暴君的手段我們不會接受的。”

　　卡倫斯像是聽到一個玩笑話，轉過來看著一臉堅定的希卡普：“和平？你們部落里難道還缺少和平嗎？你再看我們，缺少和平嗎？人是高等的自然造物，人與人之間保持和平相處是必然的，但你沒必要把這種和平放在龍身上，它們只是低人一等的種族！”

　　“你錯了，卡倫斯。龍族的聰明智慧，還有它們的情感，你們絲毫沒體會到才這樣說。龍族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發(fā)展，還帶來了心靈上的享受，這樣的生物怎么會不值一提？我們愿意與它們和平共處，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決定。”

　　希卡普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是在和他辯論了，反而像在教育他：“你說你們也愛好和平，那好，德拉戈是你們的人對吧，格里梅爾是你們的人對吧？愛好和平的人會把艦隊開到其他部落的面前去嗎？太假了，要不是我看見了你的族人對你的態(tài)度，我甚至以為你是個偽君子。”

　　“關于那兩個人，你說的沒錯。”卡倫斯并沒有反駁他，“德拉戈和格里梅爾是我們的族人，他們和我們一樣，知道如何去運用龍族。但是，他們對于自己的同胞并不持以珍重的態(tài)度，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會離開部落單干。不過，要不是格里梅爾，我們還沒法抓到更稀有的龍。”

　　“不妨告訴你，我們手上有五只夜煞，駕馭它們的是部落里最出色的龍騎士，那晚上去博克島的正是其中一位。”卡倫斯面色漸漸平靜，慢慢說完。

　　“就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夜煞獵手’，原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夜煞龍變得更加稀有，他是煞龍的罪人！”希卡普想到他心里就不舒服。

　　“先別說這個——你真的確定不加入我們？”卡倫斯再次看向希卡普的眼神，但后者的眼神已作出了決定，“那好吧，很遺憾，我很想和你們建立合作共贏關系，既然如此……”

　　一示意，希卡普身后的衛(wèi)兵一左一右挾持住他，把他往旁邊的空牢房里送。

　　“放開我！”希卡普極力掙扎，奈何他天生力氣就沒別人大，直接被丟在里面。他爬起來，雙手緊緊抓著鐵欄，朝卡倫斯喊，“為什么要這樣？就因為我們斷了你的龍族發(fā)財夢？別傷害龍族了，讓它們回到大海里，那里才是它們的家，你這樣執(zhí)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卡倫斯并不理會希卡普的又一場演講，默默看著他，冰冷地說：“抱歉，這段時間你都必須呆在這，一日三餐會有人送來；如果有什么生理需要，我們會酌情解決。”

　　他朝希卡普點頭示意，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嘿，等等！沒牙仔在哪？嘿——！”希卡普使勁兒吼著，但最后只聽見鐵門關上的一聲“嘭”，無力地癱坐在地。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監(jiān)獄最下層的一雙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然后又縮回黑暗中。

　　卡倫斯支走衛(wèi)兵，獨自一人回到三層，坐在木椅上喃喃：“毛霍里根部落……真是頑固，既然這樣，就沒必要和他們談合作了，我們只需繼續(xù)壯大我們自己就行了。你能理解我的對吧，族長？”

　　他寬大的手從面前的書桌上拿起一尊石雕，一尊蒼顏白發(fā)的慈祥老者，借助暗黃色的燈光仔細地端詳老者的面容。看了一會兒，卡倫斯突然橫眉，雙手使勁兒握住雕像，低聲怒道：“你到底把那玩意兒藏在哪里！”

　　老者微笑的臉龐沒有任何動靜，只有燈光在上面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