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牛米足揉揉肚子,他又餓了,或者說壓根就沒飽過。
他瞄了一眼父親,低著頭不說話了。他知道他們家很窮,不然,父親牛富也不會給他起這個名字。
然而牛富卻注意到了兒子的動作,他知道兒子餓了。
但他有什么辦法呢?
這里是牛富祖祖輩輩的家。方圓十里內皆是濃堿地,住在這里的人們基本都靠去家鄉以外的地方為別人打工糊口。
至于為什么老祖宗會定根在這里,牛富大概也了解一些。就是因為那些富人的對他們苛刻的剝削,所以帶著妻子鄰居們逃到了這里。
結果,最后還是又不遠千里的回去為他們打工了。
哎,人啊人。
正想著,牛米足的肚子又響了。
比剛才還要嘹亮。
“哎……”牛富搖搖頭,現在正逢邊界每年一次的沙塵暴。此時就算他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老牛,在家嗎?村干部有事找你。”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吸引了牛富的注意力。
是黃和林的,牛富想,那個多事的家伙。
“什么事?”牛富拉開門,粗魯的向黃和林吼道。
“哎呦,要說老牛你該治治耳朵,村干部找你!”黃和林砸砸嘴,單挑著一只眉,一副欠揍的模樣。
“行了,我知道了……去看看缸里還有幾粒米,自己煮點粥喝!”
臨走前,牛富轉頭向牛米足沒好氣的喊。
不是他牛富不心疼兒子,只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能對他太好嘍。
……
“老牛啊,這個重任可就落你肩頭上了啊,全村人的希望啊!”
“謝謝,謝謝,于干部!”牛富緊緊地握著于希文的手。
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城里人來幫助他們。他沒想到,竟然干部會讓他來接待城里人。
這是全村人脫貧致富的希望!
家里的鍋,終于不會再這么空了!
……
“開什么玩笑,給那幫窮鬼送錢?”代維用手掌狠狠地拍著桌子。
“政府讓的,就裝一裝,讓你去也是看得上你,”代瑤用手輕輕按著太陽穴,老弟這哪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聽話,就裝個形式。”
“嘖。”代維狠狠地從代瑤手中抽過了任命書,隨后破門而出。
“哎……”代瑤向后靠到了沙發上。
代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被寵壞了。
……
“往左,往左一點,停!太左了,老李蹲下,當我視線了!”
村里于希文,左手一個大喇叭,右手沖著眾人比比劃劃的。
而于希文面前的一眾村民,也跟隨他的指揮,烏泱泱的一片,毫無章法的挪動著。
終于,那簡陋的橫幅被合理的掛在了村子的大門口,隨風飄蕩。
“不是吧,這也配叫橫幅?”不遠處的黑色寶馬內,代維斜在車門上。
他伸手理了理黑色的西裝,墨鏡下的丹鳳眼盡是諷刺。
而代維身旁的助理小天,卻感動的都要落淚了。
“啊,鄉村人淳樸的熱情!”他的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
“嘖。”代維翻了個白眼。
“老板,用我幫你把箱子都搬到村里嗎?”另一個助理從后面那輛車的駕駛室鉆出,站到了代維的身旁。
“放到車里。”代維低頭玩弄著指尖的戒指。
“這不是給村民們的救濟金嗎?”小天問道。
“不不不~”代維伸出食指在小天面前不停地擺動著,“怎么能說給就給呢。”
代維暗笑一下,眉目中閃著欣喜的光。
他都盤算好了。
“歡迎歡迎!”
噼里啪啦——
就待代維剛剛踏入人們的視線,掌聲鞭炮聲便立刻炸響起來。
聒噪,代維厭惡的想。
但出于不可謀的因素,代維只是典雅的笑著,墨鏡被別在領口出,白若玉筍的手在空中悠悠地揮著。
紳士極了。
村里有幾個小姑娘都看紅了臉。
“您好,我叫牛富。”牛富伸出一只布滿老繭的手。
“你好。”代維瞇瞇眼笑著。
旁邊的小天見此,偷偷往旁邊挪了幾步。
笑著的老板好危險!
然而反觀卻牛富緊張地握著代維的手,久久不見松懈。代維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嘴角不斷的顫抖著。
不得了了,急得于希文趕緊竄出來解圍。
“貴賓此次前來,本應厚禮相待,但無奈小村貧寒,還請您移步牛富的住舍,他定會好好的招待您的。”
于希文雙手合十,一臉諂媚的笑。
“嗯。”代維笑著向于希文點點頭。
……
“爹?”
牛富一開門,一股白色稀淡的水蒸氣便掩了他一臉。
隨后,便是自家兒子黑黝黝的臉。
“你干什么呢?”牛富偷瞄了一眼身后的代維。
微笑如故,只是指甲扣進了肉里。
這就是用來迎接他,全村最好的住所么?
蓬頭垢面的兒子,棉絮四逸的床鋪,隨處可見的老鼠洞。
代維頓時感覺他都要吐出來了。
等等,那是什么?
重重水霧里,時不時閃爍著盈潤的綠色。
代維的眼睛恨不得望窮那道翡翠。
“我帶您去參觀一下臥室吧!”牛富打斷了代維的神游。
“嗯。”代維驚醒,立刻回復了謙謙的神情。
看著牛富寒酸的,布滿補丁的后背,代維暗自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探索那道綠光。
……
“唔,老白你在干什么?”硯安望著白沂舟,有些困倦的問道。
白沂舟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望著硯安。眸子明亮,嘴角上揚,此時的白沂舟看起來心情甚是愉悅。
“來,過來。”白沂舟向硯安招了招手。
硯安光著腳丫小跑過來,睡衣帽子上的兔子耳朵在肩膀兩側跳躍。
白沂舟揉揉硯安毛茸茸的頭,心中暗自吐槽。
這兔子睡衣怕不是吳溯給買的吧。這小子,最近越來越寵硯安了。
“我在制作新的香。”白沂舟用一只胳膊環抱住了硯安。
硯安最近怎么好像又胖了?
“什么香啊?”硯安用小手揉揉惺忪的睡眼。
“可以帶其他人進入死人的夢境,然后……”
“然后?”
然而,白沂舟卻只是輕輕的揉著硯安頭,不做聲了。
他還沒想好怎樣回答。
因為進入夢境中的人,也會死的。
硯安雖然活的時間很長,但也缺還是個孩子。
又或者,白沂舟想,他是怕硯安知道其中真相,厭惡他吧。
白沂舟啊,白沂舟。你的心腸越來越硬了。
硬的令人作嘔。
“睡覺去吧,讓我一個人想想,我還沒想好呢。”白沂舟縮回了手。
“嗯……”
硯安雖然不明白老白為什么突然冷淡,但還是踮起腳摸了摸白沂舟的臉蛋,說道:
“那老白也要早點睡哦~”
“噗。”白沂舟笑出了聲。
這孩子困倦的模樣,真是可愛呢。
這像極了夕陽,柔情似水,渡你一身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