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會睡多久?”路桑榆瞥向技術人員,盡管他努力保持平靜,但內心的波瀾還是難以掩飾。
技術人員正一絲不茍地核對冷寂筻的生命體征,似乎并未察覺到冷寂筻腦電波那細微的變化。“不知道。”他簡短地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軒夏亦狀態怎樣?”路桑榆的聲音帶著他特有的那種輕松與不羈,但此刻卻似乎多了幾分凝重。
“也還沒有醒,而且情況有些古怪,他在暴躁的狀態下似乎不能離開冷寂筻太遠,必須在冷寂筻的磁場覆蓋范圍內才行聚攏細胞。剛剛我們試著讓冷寂筻到另一個實驗室休息,軒夏亦的DNA反應就劇烈起來,但是變異暴躁結束后,這樣的牽絆就結束了,兩人就可以分開了。”技術人員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但眼神卻異常嚴肅。
“這并不好笑。”路桑榆難得地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語氣變得異常嚴肅。他平時雖然總給人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感覺,但此刻的認真卻讓人無法忽視。
“冷寂筻受傷嚴重嗎?”我回想起剛剛軒夏亦撕咬冷寂筻的場景,心中不禁一陣后怕,那場面至今還歷歷在目,嚇得現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冷寂筻居然可以自愈。”技術人員說道,“從小腹開始,那些肉眼可見的傷口竟然自己愈合了。而且,他的血在融合了軒夏亦的血霧團后,居然回吸了部分軒夏亦的RNA-DNA結合體到自己身體里。”
聽到這里,我感覺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冷寂起來,就像有一道細細的北風,在喧囂的風起云涌中如鋼絲般絞纏入我的五臟六腑。我繼續裝睡都變得有些不可能了,只能無奈地睜開眼睛。
“醒了,這次還好。”技術人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欣慰。
“我睡了多久?”我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3天。感覺怎樣?做夢了?”路桑榆關切地問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每次失去意識后醒來,冷寂筻都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感官變得如此不明顯,感覺有時候就像是過了很久很久。我在那些時候里做過一些風起云涌、飛沙走石的夢。我曾經把這些夢說給路桑榆聽,小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因為感覺做的夢,后面好像都發生了。但是路桑榆卻笑我是淺表記憶在作祟,他說人會重復很多事情和動作,經歷過的事情如果不深刻,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就誤以為是自己曾經的預言。可見有健忘癥的人,他們的記憶力通常是十分可怕的。因為能記住的東西實在不多,所以彌足珍貴。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一定不愿意輕易放棄這些好不容易才記住的東西。
“做了夢吧,但是沒有記住。軒夏亦怎么樣了?”我試圖轉移話題,不想繼續糾結在那些奇怪的夢境上。
“還行,已經恢復人形了,也沒有再解體。但是也還沒有醒過來,因此不知道他現在的具體狀態。”路桑榆回答道。
“我呢?”我關切地看向自己的身體,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等你恢復一些,再做檢查。看你精神還可以,就是失血過多,得養一段時間。”路桑榆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松,似乎是在安慰我。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很奇怪的問題,那就是路桑榆重來不會給我輸血,哪怕我受再嚴重的傷!比如剛剛因為失血暈了3天這樣的情況。現在輸血雖然不是流行,但是在人都是基因優化力求完美的現在,受傷輸血就和喝飲料一樣容易了。我不禁在心里嘀咕。——畫外音:::那有那么容易,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呀,至少窮人,基因改造和血還是珍貴的。不懂有人在背后保護著你。
“那我們現在需要做點什么嗎?去看看大胡子吧!”我提議道,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恩,就等著你醒了,和你一起去看看。”路桑榆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
這次我們在隔壁就看見了大胡子。他赤身裸體地躺在實驗床上,包裹在治療光束里,看起來有些可憐。我不禁在心里感嘆:“紅果果條條里來,紅果果條條里去,人生就是這樣!”
“啪!”路桑榆突然拍了一下我的頭,“想什么呢?又走神!”
“沒有~(萬分心虛的聲音)他什么時候醒呀?”我趕緊收回思緒,關切地問道。
“不知道,他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但是他的腦電波很混亂。”路桑榆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可以看出來,就像我們原來說的一樣,變異是意識的斗爭,勝,變異就成人,敗,變異成蠻。”
“沒有第3種?”我好奇地問道。
“有,獸,植。”路桑榆簡短地回答。
“你不是說他是稀有的變異嗎?哪里來的意識,斗什么?”我不禁有些疑惑。
“稀有,未知。”路桑榆淡淡地說道,這句話聽起來頗有幾分哲學的意味。
“你,你,你,干嘛!”我突然發現自己被綁在了軒夏亦身邊的儀器上,不禁有些驚慌。
“利用你的腦磁波,叫醒軒夏亦。”路桑榆解釋道。
“我的身體還虛著呢?”我試圖掙扎,但無奈被綁得結結實實。
“又不用體力,用腦力。”路桑榆輕笑一聲,似乎對我的反應早有預料。
“那~那~那~”我無言反駁,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安排。
“啊又電我,不是說不要體力嘛嘛嘛”隨著電流的加大,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我不禁大聲慘叫起來。
“放心,電量一直都控制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圍內。”路桑榆安慰道,“上次我們很成功,這次你要用你腦磁波探進軒夏亦的腦子里,看看是什么狀態,告訴我。怎樣解開變異的意識規律,可能就需要你這樣的探視。”
“太看得起我了!”我在心里嘀咕著,但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電流在持續加大中,疼痛再次襲來,讓我幾乎無法忍受。我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艸皿艸,倒了血霉了!我在心里暗暗咒罵著。
“冥想!”路桑榆突然大喝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次我算有經驗了,熟門熟路地開始引導電流在我身體里運轉。疼痛可以讓我盡量集中注意力。能有什么感覺?火燒火燎的感覺!疼痛,極度的痛楚,劇烈的疼痛。我只能屏住呼吸,哪怕胸口輕微的起伏也讓我覺得害怕。全身每一處都在痛。的的確確就是——每一處!
我開始嘗試抽離意識和電流的混合體,從心臟處射向大胡子。但是,無論我怎么努力,都無法成功。“我射,我射,我射!”我在心里默念著,但結果卻令人失望。
“疼~路美人,進不去他的身體。”我無奈地喊道。
“你試試從你的心臟引出電磁波,不要從腦部。”路桑榆提出了建議。
要求真高!也不考慮我是不是可以完成。引導電流并沒有這么容易,意志是主要的。像我這樣好吃懶做的人,意志本就薄弱。現在要從心臟里剝離思想,想想就頭疼。這回是真的頭很痛呀~~~
心波電流剝離的過程異常困難,比腦還要難。痛到極致時,我的思維開始漂移,所以集中精神真的不易呀。
“冷寂筻,別睡著了。”路桑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焦急。
“誰睡了,痛得都來不及呢。”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臉上的汗水卻暴露了我的痛苦。抽離的過程緩慢而細致,就像是一條細細的絲在緩緩導出,最終進入了大胡子的頭腦中。
“看見了腦部結構,然后……像進入混沌狀態,光怪陸離的景象不斷出現。”我努力地描述著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湯谷。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
“冷寂筻,別背《西山經》(《山海經》第二卷)了,告訴我你看見他大腦里什么構造?”路桑榆有些無奈地打斷了我的背誦。
“我沒有看見他的大腦,我進入了他的意識。看,就在想這些東西。”我解釋道。
“怎么會這樣。”路桑榆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
“那神鳥特別好玩,好像在識歌舞,所過之處,這個世界就更清晰了一些。”我繼續描述著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難道這就是變異時的思想斗爭狀態?”路桑榆若有所思地說道。
“好了,冷寂筻,退出你的思維吧,讓他自己修復吧。反正你也沒有什么用。”路桑榆的話聽起來有些過河拆橋的味道,但我卻無力反駁。
我無奈地退出了大胡子的意識世界,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全身無力,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路桑榆卻似乎并不打算放過我。
“冷寂筻,你覺得這次變異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他追問道。
“特別?嗯……我覺得他的意識世界里充滿了混亂和混沌,就像是一個未開化的世界。”我努力地回憶著剛剛所看到的景象,“但是,又似乎有一種力量在引導著這些混亂和混沌,讓它們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力量?什么力量?”路桑榆的眼睛一亮,似乎對我的話很感興趣。
“我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我搖了搖頭,有些迷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