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我和繆一喆閑來無事就去學校的小山丘散步,她跟我說了好多她的故事,讓我知道了她家的一地雞毛,我也跟她說了我的事,當然隱去了遭受校園欺凌的部分,只講了我喜歡的人,我家的經濟條件,雖然有些夸大事實,但我還是很享受被人傾聽和羨慕的感覺,那時的我沉醉其中,根本沒有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虛榮心在作祟,也對這談話之后帶來的創傷毫無預料。
這天繆一喆回宿舍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洋溢著幸福的氣息,我明知故問:“你們該不會是在一起了吧?”
她羞澀的點點頭,湊到我耳邊說:“他親了我。”
我吃驚,“這么快?”
“我也沒想到,他好主動。”繆一喆得意地說。
我隱約覺得不對勁,剛捅破窗戶紙就霸王硬上弓,這樣確實輕浮了些,讓我對陸鑫的好感驟然消失,但看著繆一喆開心的模樣我終歸是沒有說出來,省的掃她的興。
“以后我們傳完紙條一定要撕毀扔掉。”繆一喆認真地說。
我才反應過來那天我們忘了將抽屜里的紙條扔掉,“該不會是他看了我們的紙條吧?”
“嗯,他和趙小強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好意思地說。
這下我算是明白了大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時繆一喆的一句話讓我差點兒沒嗆死。
“陸鑫跟我說趙小強看上你了。”她對我挑了挑眉毛。
繆一喆談戀愛的事很快就讓大家知道了,紛紛串門來探聽八卦消息,雞一嘴鴨一嘴地將陸鑫的前世今生說了個遍,也讓我全方位了解了這個人的情況,本地人、富二代、獨生子、長得帥、人緣好、專業牛,總之就是多數女生的完美男神,得知被這樣一個萬眾矚目的男神喜歡,繆一喆感覺面上可有光了,說話也有了底氣。
可還沒有神氣幾天就遇上了麻煩,幾個女生在開水房將繆一喆圍住,等我趕到的時候,繆一喆差點就要跟為首的那個女生打起來了,我慌忙拉開她往外走。
“你拉我干嘛?讓我跟她干一下!”她掙扎著,“夏竹清!你放手!”
“你二姑姑打電話來了!”我沖她吼道。
她聽到馬上止聲跟我快步走到小賣部公共電話那,“剛才我在小賣部買東西,里面的阿姨說早上接到一個電話,說是繆一喆的姑姑,她知道我跟你經常在一起,就讓我告訴你。”
繆一喆趕忙撥通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喂?二姑姑。”
我買了一塊牛板筋走出去啃起來,吃到一半繆一喆走了出來,“二姑姑這周六晚上來看我們。”
“真的?”我好高興,終于可以見到這學校之外的人了。
“是啊,好期待,這周末終于可以出去逛街了。”由于我們對這里還不熟悉,所以從來學校開始就沒有出去過。
“你剛才干嘛要跟那些人打架?”我問道。
“我打完開水后瓶蓋沒有擰緊,不小心將水撒到那個女的鞋上了。”
“大姐,那可是開水,燙傷別人還得了?”
“我也不想啊,誰讓她總擠我,本來水房人就多,大家都在排隊,憑什么她一直擠,打水不要時間的嗎?”
“就因為這個你要跟她打架?”
“才不是,我道歉了她還不讓我走,跟幾個女的一起把我圍起來,然后說什么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配跟陸鑫在一起什么什么的,聽得我就來火,我才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是來找茬兒的。”繆一喆一臉憤憤。
“那個女的是誰?”肖超走了過來問出我剛想說的話。
“不知道,我都不認識她,就記得她眉心有一顆痣。”
“是不是個子矮矮的?講話喜歡憋嘴的?”
“對對。”
“那我知道是誰了。”肖超會意,“是陸鑫班上的閔惠子,大家都知道她喜歡陸鑫,還追過陸鑫,只不過人家壓根兒就沒看上她,她知道你跟自己心愛的人談戀愛,肯定妒忌啊。”
原來是情敵啊,這戀愛談得還真不好對付。
“你可得小心,以后得低調點。”肖超交代繆一喆。
繆一喆點點頭,估計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戀愛竟然如此狗血。
但她心里不爽很快就被二姑姑的即將到來變淡,滿心期待著周六。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周六,但時間又過得很慢,我和繆一喆若有所思地熬了整整一天還沒有等到她二姑姑,到了晚上7點多,同學們都去禮堂看公共電視了,宿舍樓里就剩下我和繆一喆兩個,可在宿舍里實在待不住,就跑到宿舍大門口的臺階上等,兩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眺望著遠方那條唯一可以進來的路,沒有手機就這么干等著,等啊等啊還沒有動靜,站累了我們就坐在臺階上,都不說話,如果今天二姑姑不來估計我們會大哭一場,已是初冬時分,夜里涼,我倆就那么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眼睛盯著那條路,即使已經很困乏了也不舍得閉目,終于一道光亮照過路邊的樹,眼看著那束光拐彎照在我們身上,猶如天神降臨一般,我們雖燃起希望卻又怕落空,定睛看向那輛打著遠光燈的轎車。
“那個是嗎?是來了嗎?”我問道。
“應該是吧,又好像不是。”繆一喆也不確定。
我倆就那么呆呆地坐著沒起身,等著看車上下來的人,車子在我們面前停下,車門打開——是二姑姑!我們終于忍不住跳了起來喜笑顏開地沖上去擁抱她。
“老遠就看到兩個人坐在那,我都不敢確定是不是你們,好可憐的樣子。”二姑姑既好笑又心疼的說,一旁隨行的人也大笑起來。
“怎么這么晚才到啊,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繆一喆說。
“怎么不來呢,都說好了,再晚我都會過來的,路上遇見大堵車繞了遠路,本來早就到了。”二姑姑解釋著,“喆喆、清清,你們倆還好吧?在這里還習慣嗎?出來等怎么不穿厚衣服啊?”一連串問題把我們的眼淚給問出來了,她見狀趕緊拍拍我們,“受苦了受苦了,走走走,我們吃飯去!”
那天晚上我們吃了火鍋,是我吃得最好吃的一頓飯,我和繆一喆像餓狼一樣沒教養地吃起來,全然不顧形象。
“怎么?學校的伙食不好嗎?怎么餓瘋了似的。”二姑姑問。
“我們倆從中午就沒心思吃飯了,一心等著你來。”繆一喆從塞得滿滿的嘴中抽出一絲空隙回答著。
“哎喲,你們兩個小姑娘真是的。”二姑姑笑著說,“這次給你們帶了好多零食,平時吃不飽可以吃些,有方便面、酸奶、餅干、面包、巧克力。”
“真的啊!二姑姑我愛死你了!”繆一喆大聲叫著,也不管旁桌人異樣的眼神。
“清清怎么不說話?菜合口味嗎?”二姑姑問我。
我點點頭,“很好吃,謝謝二姑姑。”
“是我的二姑姑,你應該叫她阿姨。”繆一喆突然糾正我。
還沒等我回應,二姑姑開口了:“傻丫頭,這有什么關系,清清跟著你一樣稱呼我不是更親近嗎?”
“那不行,你是我一個人的姑姑。”繆一喆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留意在一旁尷尬得不知所措的我。
“好好吃,多吃些哈。”二姑姑將肥牛卷夾在我碗里。
“嗯,謝謝。”
我低著頭不再言語了,自顧自得吃起來,我知道二姑姑為什么對我也好,但我不能告訴繆一喆啊,這是二姑姑自己叮囑的。但令我不解的是為何繆一喆這么不愿看到我跟她二姑姑親近,難不成我會跟她搶嗎?
當晚我們沒有回宿舍住,而是跟著二姑姑去到了賓館,我們三個人擠在一間標準間里,排隊去洗澡,等我洗完回來后看到繆一喆已和二姑姑躺在一個被窩里。
“清清,晚上你一個人睡一床,喆喆跟我睡一床。”二姑姑安排著。
“嗯,好的。”
第二天繆一喆的二姑姑帶著我們逛街,給繆一喆買了一套羽絨服,非常好看,天藍色襯托得她皮膚更加白。午飯在當地特色的大排檔吃的,炸饅頭片和肉串都很美味,由于二姑姑要趕回去加班,于是午飯結束后就送我們回了學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想到了爸爸離開的那天,情形很是相似,只不過這次我沒有哭,但卻有些落寞,我從沒有那么強的欲望想要逃離這個學校。
繆一喆午休了,我睡不著便穿上衣服起身走到小山丘,陽光正好,氣溫不寒不熱,看著遠處的梯田與農舍,想起了外婆家種菜的地方,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真想回去啊,見四下里無人,我輕輕唱出《在那東山頂上》,想著在家的日子,雖然飽受同學的欺負,卻能夠在家中小窩里聽著喜歡的音樂獨自消化憂愁,再想想現在,好像也沒有比之前快樂多少,我決定給自己找一點樂子,比如看看書、唱唱歌、寫寫日記、記記賬。我最享受的時光就是每周六不用早起的早晨,我醒來后就拿出床邊的《故事會》悠閑翻閱著,每一個小故事都讓我津津有味,也只有閱讀能夠讓我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