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喪氣地垂著頭坐在葫蘆中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容言找到地方躲好沒有,景云舒要是知道她不見了會不會很著急……
越想越覺得剛剛自己太沖動了些,在怎么著應該讓容言留下的,至少有個說話的人。
她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在葫蘆底,反正現在已經被收了,急也沒什么用,不如養好精神,在想法子逃出去。
因為折騰了這么久,一躺下睡意就涌上來,很快就睡了過去。她是被一道強光刺醒的,有那么一瞬,她幾乎以為自己逃出來了,坐直身子一看,還是在葫蘆里,不過是沈玨揭開了葫蘆蓋子,讓她曬曬太陽透透氣。
“睡醒了?你好像與別的妖不同,他們進來都是又哭又鬧的。”沈玨站在葫蘆旁道。
清漪盤著腿仰望著葫蘆口的那絲光,慢悠悠道:“哭鬧有什么用,反正你又不會放了我。”
沈玨低笑:“你倒是看得透徹,我雖然不會放了你,但也沒有虐妖的習慣,睡了這么久應該餓了,想吃什么?”
清漪心中一喜,撐著下巴想了想:“我想吃核桃酥,金糕卷,紅燒獅子頭,荷葉雞,桂花翅子。”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沈玨低沉的聲音,似帶有一絲怒意:“沒有,只有饅頭。”
他的話音剛落,清漪手中就多了一個熱乎乎的大饅頭。
清漪氣得手上青筋暴起,手指深深掐入饅頭里,她暗暗的告誡自己,凡事要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垂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饅頭,憤憤的咬了一口,完全把它當成沈玨。
直到將整個饅頭吃完,她抹了抹嘴,咬牙切齒道:“多謝。”
“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對方心情挺不錯,聲音也帶著笑意。
在葫蘆里的日子清漪過得渾渾噩噩,不是吃就是睡。有時候沈玨會打開葫蘆蓋讓她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若是清漪惹怒了他,他立馬就會將她關起來,幾日都不讓她見天日。
沈玨這些日子好像一直都在趕路,她屏息凝神的時候可以清楚的聽見外面風輕輕刮著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小河流水嘩嘩的聲音。
這天,她終于忍不住了,敲著葫蘆問道:“沈玨,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捉妖。”沈玨惜字如金道。
“捉什么妖?”清漪心中擔憂起來,該不會是捉容言吧!
沈玨淡淡的回答:“河妖。”
清漪松了口氣,繼而又疑惑起來:“京城修士諸多,怎么可能會有河妖,咱們已經不在京城了是不是?”
“是,咱們現在準備去董家鎮。”沈玨干脆地說。
一聽他已經離了京城,清漪頓時沮喪起來:“董家鎮?那是什么地方,離京城遠嗎?”
“遠。”他輕聲道:“所以你最好別起什么歪心思。”
“我哪里能起什么壞心思,我都被你抓到葫蘆里去了。”她簡直想捶地,早知道就不逞什么英雄了,讓他抓容言不就行了嗎,反正容言有靈力,可以隨時逃掉。
沈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譏笑道:“這會兒知道后悔了,你們妖怪的情義也不過如此。”
清漪懶得與他爭辯,而是轉掉話鋒:“你都知道殺圓修長老和更夫的人是誰了,為什么要要纏著我們不放。”
沈玨冷笑:“什么叫纏著你們不放,我是修士,殺妖除魔是我的職責,即使遇見的不是你們,我也照收不誤,不會放過任何一只妖。”
瞧瞧,這說的是什么話啊!
清漪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意,盡量讓聲音溫柔可愛一些:“為什么啊,妖也有好妖啊,就像你們人類一樣,不也全都是好人,不是還有很多罪大惡極的壞人嗎?”
沈玨挑眉,惑道:“你是在說我抓錯了,抓到你這只善良的好妖?”
清漪嘿嘿笑了笑,心道:你那榆木腦袋終于開竅了。嘴上卻討好說:“你看我也沒做過一件壞事,這么多年也是在潛心修煉,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潛心修煉?”沈玨嘲諷道:“你若真是潛心修煉,就應該在妖界,而不是跑到人界來。”
“我……”清漪語塞,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道:“你沒聽說過劫數嗎?我的劫數就是在人界做丫鬟,不然你以為我閑得慌啊,跑到人界來受人差遣。”
“哦?”沈玨低頭輕笑了笑,“既然你的劫數是做丫鬟,那你就來做我的丫鬟吧!”
清漪眼珠子轉了轉,帶著一絲委屈道:“可是我已經發過誓,只做景府的丫鬟。”
沈玨似笑非笑:“行,那你就繼續在里面待著吧!”
“別……”清漪忙叫住他:“凡事都好商量,做誰的丫鬟都一樣,沈公子這么瞧得起我,我又豈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
沈玨毫不吝嗇的夸贊:“你倒是生了一張伶牙俐齒的好嘴。”
清漪笑嘻嘻道:“沈公子謬贊了,現在可以放我出來了嗎?”
“可以。”沈玨干脆地回答。
接著清漪就聽見“啵”一聲,一束從頭上照下來,她看了看四周光滑滑的葫蘆璧,心中犯了難,這要怎么出去啊?
這是一陣天旋地轉,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滾,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從黑乎乎的葫蘆里滾到綠油油的草地上。
清漪從草地上爬起,看了看周圍,四野空曠,草地上不知名的小黃花發出淡淡的清香,左邊是阡陌小道,右邊是涓涓河流。
風輕輕吹過,吹起了男子烏黑的長發。
好似很久以前,她也曾和這么一個男子行走在青山綠水間。
清漪朝著男子走了過去,抱著膝坐在他的旁邊,見他盯著河中平緩流動的河水,眉頭緊蹙,面色深沉。
她忍不住問道:“沈公子,你在看什么?”
沈玨看著河中沉吟道:“此地有蹊蹺。”
清漪扭頭到處看了看,有山有水,草也綠,花也香,河水也清,哪里有什么蹊蹺。
“什么都沒有啊!”
沈玨垂了眼,指著河中的水道:“你再好好看看,真確定沒有嗎?”
清漪細看了一眼,剛要張口說沒有,就看到沈玨說的蹊蹺之處:“這水……是倒流的。”
都怪這里的地勢太過平坦,河水倒流這事若不注意根本就很難發現。
沈玨點頭,伸手指著前方:“再過去就是董家鎮。”
這就解釋得通了,董家鎮有河妖作亂,此地里董家鎮不遠,難怪會河水倒流。
沈玨側頭看了一眼清漪,似想到什么,將自己的手咬破,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畫了一道血符,最后一筆畫完,血符就在她手中消失不見。
他看著她的手,慢慢道:“這是生死符,你不得離開我十步以上。”
清漪伸出另一只手去在手心摸了摸,除了感覺比平時熱一些之外,并無其它異樣:“如果超過了十步會怎么?”
沈玨挑了挑眉,風輕云淡道:“暴血而亡。”
清漪嘴唇微微抽到了幾下,忍住想罵他祖宗仙人板板的沖動,眨了眨眼,擠出一個自然很親和的笑:“沈公子何必這么破費呢,像我這種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小花妖哪能受得起您的血啊,浪費了不說,還得挨疼,不值得。”
沈玨視線落在她臉上,冷笑了笑:“我血多,還不怕疼,不礙事。”
清漪笑容一僵,繼而大笑:“沈公子果然是非常人能及,再下佩服。”
沈玨笑了笑,站直身子道:“別以為說些好話我就會放了你,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清漪嘴角微動,尋思著這沈玨的嘴皮子和容言倒是不相上下,如今她在人家手底下討命,還是少說兩句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