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惜看著眼前滿臉擔憂的長姐,心中洶涌澎湃,淚水再也無法止住。
這是她的長姐啊,是謝家最值得驕傲的嫡長女,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是從小顧著她護著她的長姐,是在危難時相信她,為了她遠嫁卻因此生生送了命的長姐啊。
她手顫抖著輕輕摸了摸長姐的臉頰,不敢太用力,怕這只是個美夢太用力就碎了。長姐的臉有一絲暖意,是為了給她和姨娘煎藥時熏的。嫡母不放心別人煎藥,便叫長姐看著。
這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啊,她的手是用來提筆寫詩、作畫的,卻為了給姨娘和庶妹煎藥把手都燙紅了。為什么當初自己要懷疑長姐的用心,她的長姐是這全京城最好的長姐啊!
“阿姝,你沒事吧。“謝凝清看著滿臉痛苦的庶妹,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可她到底年紀不大,即使外人面前再沉穩,她也還是個孩子。眼下她就有些無措。
所幸,謝姝惜很快收斂好了情緒。既然上天讓她重來來過,她定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杜姨娘、謝兮,這輩子絕對不會讓你們如愿的,她低下頭眼中是濃濃的恨意。當她抬起頭時已經掩蓋好了情緒,她抹了把眼淚說道“阿姐我沒事,就是太難過了,阿姐我想去看看姨娘。“
“好好,你先去看姨娘,阿姐煎完藥就來。“謝凝清不放心的摸了摸謝姝惜的額頭,始終還是不放心。
謝姝惜低聲說了句“阿姐,謝謝你!“便不等謝凝清反應過來就快步走出了閨房,這句謝謝說的太遲了,謝姝惜已經不敢去看長姐的反應了。
前世,姨娘快不行時,自己因為害怕,害怕失去姨娘。便死活不肯去看姨娘,以為這樣姨娘就不會離開自己了,可殘酷的事實還是一棒子把她敲醒了,那是她午夜夢回時讓她腸子都悔青了的事。
才剛走到姨娘門外,里面便傳出了說話的聲音,是嫡母和姨娘。她剛想推門進去,卻聽到嫡母傷心欲絕的聲音“鈺書,你撐住啊,你要是走了阿姝怎么辦她才那么小!“
母親臉色蒼白,眼里也沒有了神采,她壓抑住哽咽的聲音,語氣虛弱卻帶著懇求與歉意“沈姐姐,當年是我對不住你,我不知你與謝平淵是有婚約的,可這些年你還是對我和姝兒這般好,這般照料。“
母親頓了瞬,言語中也說不盡的悔恨“沈姐姐,我這次真的是要不行了,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說到這她終究是忍不住了,淚水還是從她的眼眶滑出。
謝姝惜的母親柳氏只是個普通的商戶女,可卻能被當今少傅看中抬為姨娘是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而那過人之處便是她絕色的容貌了,即使不施粉黛,身著素衣,一頭烏亮的長發隨意披散未曾打理過,因為病痛的折磨人也比之前瘦上好幾分。
換作旁人怕是禁不起這樣的,柳氏卻無端端給人一種柔弱美人之感,誰看了都不禁心疼她。
柳氏哭了片刻便壓住了那股子難過,她還有事未交代完,不可以因為哭泣耽誤了時間
“沈姐姐,我真的不能再陪姝兒長大了,我想把姝兒托付給你照顧可以么?這么大的府邸也只有你,只有你對姝兒是真心疼愛的,姐姐求你了,我這子就自私這一回了。“柳氏語速又快了些,好像再不快些,這些話就說不完一樣。
沈氏早已哭的不能自抑,她是不可能不管謝姝惜的,可她也聽不得這般托孤之言,但她知道柳鈺書是真的大限已至了“鈺書,鈺書,怎么辦,怎么辦……“沈氏哭的肝腸寸斷,這是她最好的姐妹啊!
“母親,母親,你不要走不要走,阿姝不能沒有你啊!“謝姝惜再也忍不住了,她沖進去抱住了病弱的母親哀聲痛哭,她怕再晚些就真的見不到母親了。
為什么,為什么,重來一次了還要叫她體會這哀痛欲絕的滋味。
“姝兒,姝兒“柳氏溫柔的摸了摸謝姝惜的頭頂,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去,一滴一滴的打在謝姝惜的手上,卻像打在她的心里那般,那般的痛。
柳氏最后去了永遠的閉上了那雙好看的眼睛,但她的臉上卻是滿足,死前還能見到年幼的女兒最后一面,她已經知足了。
謝姝惜不知道怎么度過那天的,只覺得眼前有人來來往往,好像還有人在與她說話。最后她落入個溫暖的懷抱,她動了動眼睛,看了看,是嫡母。
嫡母沈陌晚將她抱在懷里緊緊的摟著她,謝姝惜終究是忍不住了,在嫡母溫暖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