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對女人家的玩意兒不感興趣的穆川都認認真真地聽著。
殷紅的嘴唇上下碰著，溫柔而又略顯稚嫩的聲音溢出，她親切而耐心地介紹著手里每一樣東西，沒有一個人打斷，就連先前鬧事的姑娘也聽得入了迷。
姜雪兒不緊不慢地替姜大娘上了妝，一張漂亮的臉漸漸誕生。
圍觀的眾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氣的聲音都會打擾到姜雪兒的動作。
“娘，好了。”她隨手從架子上拿過一面銅鏡，“你瞧瞧。”
姜大娘瞧見鏡子里的人，這不就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嘛，她嘴唇微張，用粗糙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難以置信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雪兒，這鏡子里的人是誰？”
話說出來，她忍不住咧唇，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
本來在邊上盯著的姜老三，這會兒也站不住了，趕緊過來，卻不敢靠近：“紅兒。”
他喊的是姜大娘的閨名，只有剛成親那兩年，姜老三會這么叫，孩子出生以后，他就依著村里面的規矩，跟著眾人一樣叫姜大娘“孩子他娘”。
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還能瞧見年輕時候的紅兒。
相比之下，自己就很老了。
姜雪兒看向盯著姜大娘發愣的姜老三，忍不住將他推到姜大娘身旁：“爹，我娘是不是很漂亮。”
“娘真漂亮。”云朵也忍不住贊嘆。
“是，真漂亮。”姜老三握住姜大娘的手，笑容滿面。
這么多人圍觀著，姜雪兒自然不能不管不顧，對著眾人說道：“各位，這些東西的用法我都示范了，大家要是想買的就自己挑吧，云雪閣今日開張，全場八折。”
話音剛落，眾人便瘋搶起來。
先前鬧事的姑娘早已沒了蹤影，估計臉有點疼，回去上藥了。
穆川擋在放置口脂的架子前面，有姑娘要買口脂，瞧見他，相當不客氣地說道：“公子，你一個大男人來脂粉鋪子干什么，趕緊讓開吧。”
說完，還推了穆川一把。
果然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女人這里，漂亮比愛情更重要。
戰楓嚇了一跳，他家主子最討厭人觸碰啊，這人是踢到了鐵板了。
果不其然，他瞧過去自己主子陰沉沉的臉，搶先一步說道。
“你怎么說話呢？”
姑娘不樂意了，又迫于穆川渾身散發的冷氣，她渾身抖了抖，卻還是忍不住嘟囔：“本來就是，一個大男人跑這兒干嘛。”
“你……”
姜雪兒聽見這邊的動靜，一眼瞧過去就看見了穆川陰森森的臉色，估摸著那姑娘是得罪了他。
想著，他畢竟是知縣大人，輕易得罪不得，趕緊跑了過去，將穆川和姑娘分開。
“姑娘，你需要些什么，我幫你吧？”
她嬉皮笑臉的，落在穆川眼里只覺得她十分圓滑，像只小泥鰍。
那姑娘沒好氣道：“口脂。”
“我給你挑一個吧，這姑娘家呢，用口脂和不用口脂區別可大了……”姜雪兒一邊說著，一邊拉開穆川。
換了別人早被穆川一巴掌拍飛了，可姜雪兒卻是個例外，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緊緊地看著長袖善舞的姜雪兒。
這下戰楓是徹底肯定，他家主子鐵樹開花了，而且這花很有可能修成正果。
他應該很快就能有一個世子妃了。
世子妃沒等來，卻等到穆川清冷的話語：“戰楓，你說學這些描眉畫眼的東西會不會很復雜？”
“啊？”戰楓眉頭一皺，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我想學。”
若不是主子不會開玩笑，戰楓真以為自己聽到了這十八年來最有意思的玩笑話。
只是，主子學這些姑娘家的玩意兒干嘛，難不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主子，又瞧了一眼姜姑娘，竟有些羨慕姜姑娘了。
想清楚這些，戰楓瞬間做出了決定，他要幫助主子，他要世子妃。
“主子，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姜姑娘，看他愿不愿意教你？”
穆川微微頷首，嘴角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嗯，去吧。”
剛招呼完那位客人，戰楓便出現在姜雪兒面前，神色坦然，姜雪兒也沒看明白戰楓這是什么意思。
“戰大哥，怎么了？”姜雪兒臉上堆著笑。
事關主子威武高大的形象，戰楓不知該如何開口，手搓衣角，思量了半天。
這是什么意思？
姜雪兒想起自己看過的那些偶像劇，電視劇里的男主角告白的時候，都是這么磨磨唧唧的模樣，難不成……
她眉頭一皺，戰楓喜歡自己。
不能吧。
她思前想后，和戰楓也沒幾次交集，難道說，他是一見鐘情，喜歡自己很久了？
帶著這種想法，姜雪兒看著戰楓也別扭多了，臉不自覺地紅了。
穆川那邊緊緊盯著這兒的動態，瞧見姜雪兒紅彤彤的臉，臉瞬間黑了，頭頂如烏云遮日，他整個人籠罩得陰沉沉的。
接著，姜雪兒扭扭捏捏地開口：“戰大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么不答應？”
戰楓一愣，并沒有去計較姜雪兒怎么知道他的心意的，聽見她這么說，只道是她冰雪聰明，看出了什么。
所以，她的拒絕，是在拒絕主子。
戰楓在心里默默替主子祈禱。
又聽姜雪兒說道：“戰大哥，這種事情強求不得的，再說了，我已經和劉家定了親。”
她這么說，戰楓應該會放棄了吧？
姜雪兒眨巴著大眼睛盯著戰楓。
戰楓有一瞬間希望自己沒過來，或者雙耳失聰，現在怎么辦，他怎么跟主子交代，難道告訴主子，他喜歡上了別人家的未婚妻子？
他渾身一抖，生怕被穆川打死。
不遠處的穆川耳力驚人，聽得清清楚楚，臉色愈發難看。
姜雪兒若是知道她和戰楓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估計得氣死。
戰楓要是知道姜雪兒誤會自己喜歡他估計也得氣死。
但現在，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被氣死的只有穆川一個人。
戰楓一轉身，便瞧見陰森森的穆川，那股從地獄出來的氣場，讓戰楓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糟糕，主子生氣了。
戰楓從小便跟著穆川，很少見他生氣，沒想到在這兒卻見到這天崩地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