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讓人叫了接待股民開戶的員工小劉到自己的辦公室。
“小劉,最近有一個叫馬天佑的新客戶,你有印象嗎?”
“馬天佑?李總,這人我沒什么印象,這幾天來開戶的股民總有幾十個了吧,我真沒注意到這個人。”
“那你回去找找這位客戶的資料,我想看看。”
小劉去了客戶檔案室,很快翻到了馬天佑的開戶資料,交到了李德才的手上。
“22歲,昨天才開的戶,今天一口氣就拿了10萬入市,開盤后全倉買入,這一上午便沒動靜了……”
李德才研究一陣后,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馬天佑的聯絡方式,打算找機會約見一下這位年輕的新股民。
最近行情不大好,華投證券的大戶室里,已經被消滅了好幾個。
本來,進大戶室的條件是20萬資金起步,李德才注意到22歲的馬天佑能拿出10萬炒股,想來家境條件應該很不錯。
如果馬天佑每個月能保證一定的交易量,或追加資金到20萬,李德才倒也愿意將他發展為大戶室的一員。
大戶室的席位,現在還空著好幾個呢。
這時候,馬天佑正在醫院里跟安靜一家一起吃飯。最近他實在太忙,沒時間給安靜做飯了,又知道何醫生肯定會去做飯。
過來蹭飯點吧,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來走這一趟吧,也有點不好意思。
吃完飯,馬天佑從手包里取了5000塊錢。
“何老師,安靜的醫藥費和住院費應該花得差不多了吧,這點錢,請先拿著頂幾天,不夠了我再補。”
“小馬,你也不容易,這錢你自己留著吧。上次你和小盧送來的錢,還剩了一點,安靜住院的花費,我們自己也準備了一些。”
何醫生的拒絕,倒是讓馬天佑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堅持塞去安靜的枕頭底下。
安靜又把這5000塊錢拿出來。
“馬天佑,這錢算我收下了。不過,那天你的店開業,我本來為你準備了一個紅包,就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送你。現在這錢你收下,算我補你的開業紅包了。”
安靜的動作,讓何醫生和安勇都有些傻眼。
5000塊的紅包恭祝一家小店開業,聽都沒聽說過,雖然也知道安靜不過是找借口想退回馬天佑的醫藥費。
馬天佑會不會接安靜的這個大紅包,何醫生母子倆都有些好奇。
望著安靜不肯放下的雙手,馬天佑遲疑了一下,又展顏一笑。
他從安靜手里接過錢,數了600出來,剩下的又放回安靜身邊。
“安靜,你要送我紅包,我不收也不合適。楊梅送了我600,我也接你600,也跟承諾過楊梅的一樣——等你結婚了,我回你一個10倍的大紅包。”
“去你的,馬天佑,你這人就是天生一張狗嘴,不吐象牙。”
安靜最終還是沒堅持退回馬天佑所有的錢,她知道,自己再繼續堅持,那就是打馬天佑的臉了。
現在,她對馬天佑印象還不錯,甚至潛意識中,都當他是一個朋友了。
朋友相處,就不能太作了。
馬天佑想以錢贖罪,這點小心思,安靜倒也愿意滿足他。等自己傷好了,再還錢回去,總是能找到辦法的。
中午1點過了,馬天佑從病房出來,正想回打字店里休息一下,發現醫生辦公室里值班的正是安靜的主治醫生,他記得對方也姓馬。
臨時起意,馬天佑決定找這位馬醫生,打探一下安靜現在的病情。
“馬老師,我能耽誤你一下嗎?”
“你是……我想起來了,619床的家屬對吧?”
“對,619床的。馬老師,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她這幾天的治療進展。”
“治療情況總體不錯,不過,還需要繼續觀察。”
“馬老師,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更具體的情況,或者,你對她病情下一步的判斷。”
“嘿,你這小伙子,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還需要繼續治療觀察。這么說吧,外傷基本沒大問題了,你也看到,她身上的夾板都折了。”
“那內部的傷呢,馬老師?”
“這個該治療就治療,繼續觀察。”
“馬老師,我也姓馬,對了,我是禹南日報的記者,你看,這是我的證件……”
馬天佑從包里取出自己的采訪證,馬醫生接過看看。
“實習記者,你認識報社的胡博嗎?”
“馬老師,胡博是我老師,我跟他挺好的。”
“哦,老胡跟我還是哥們……這樣吧,我們到辦公室去聊。”
馬醫生帶著馬天佑,開了一間鎖著的辦公室。
等馬醫生坐下后,馬天佑趕緊遞了一根煙。
“小馬,你也坐。既然你是老胡的弟子,想問什么你就問吧,能回答的我也不會避嫌。”
“馬老師,是這樣的,619床的安靜是我同學,她的傷因我而起……”
馬天佑簡要講述之后,馬醫生皺起了眉頭。
“小老弟,你想了解什么?”
“馬老師,我想了解安靜她有沒有希望康復,還有就是可能要花多長時間。”
“這么說吧,我倒不是想打擊你,根據我的經驗,包括院內專家會診的結論,從以往病例來看,你這位同學恢復的可能性不大。現在她住院快20天了,脊髓神經的損傷,還沒發現有任何好轉……”
“馬老師,有沒有更具體的結論。”
“更具體的,這么說吧,如果說還有希望,那也是1%的希望,這種希望更多叫做奇跡,是不可思議的事件。說真的,她再住院一周左右,其實就沒必要再呆在醫院了。這樣下去,每個月的醫藥費,對你們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
“這……”
馬醫生的一句話,給了馬天佑一錘暴擊。
雖然有過這樣的預感,只是當它這樣照進現實之際,仍難以讓人接受。
“小老弟,看在胡博的份上,今天我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告訴你了,你也該有個決斷了。本來,今天這些話,我是打算留到一星期之后,再跟619床的家屬去談的。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吧,作為醫生,我們盡力了,真的沒辦法了……”
“謝謝馬老師,那我先走了。”
望著馬天佑有些失神的離去,馬醫生又點了一根煙,不由搖了搖頭。
醫者父母心,都希望每個患者能好起來,這個小伙子撞上了這樣的事,確實是運氣問題。
馬天佑不覺中下樓走到了醫院門口,回望背后的住院部大樓,心里有些恐慌了。
想象著安靜今后永遠坐在輪椅上的樣子,讓他有些難受,甚至揪心。
挺不錯的一個女孩,生得還如此漂亮,她能接受輪椅上生活的大半生嗎?
應該很難吧……
這種事,擱在任何人身上都難,何況一個愛讀詩、愛聽音樂的年輕女孩,一個骨子里可能有些傷春悲秋的女孩。
這特么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