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未寒臉上并無表情,只恭敬答道:“結案書上都已寫明。”
“可本王就想聽你親自說。”百?墨身體往后一靠,白皙的面龐上揚著一絲笑意。
遲未寒看了白百?墨一眼:“卑職上次來刑部檢查尸體時,發現瑧妃指甲里有中藥的印記便調查了瑧妃的飲食及診脈的記錄,發現瑧妃正在催孕,現下高麗與我國關系很微妙,高麗目前兩面夾擊,需要靠我國的兵力來做后盾,皇上現在并無皇子,瑧妃這時候催孕便是想博得皇上的歡心好為高麗邀得恩寵,所以會病急亂投醫,因此卑職去了楚仁堂,發現瑧妃是用藥過量引起的意外死亡。”
百?墨點點頭:“果然是大理寺少卿,觀察仔細,思維縝密,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瑧妃正楚仁堂開的藥?”
“宮中嬪妃不能出宮,自然只能身邊的婢女代為開藥,既然是隱秘的私事自然不會選在京城附近,但宮中落鎖是在酉時三刻,又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只有這一家藥房地處偏處,來去兩三個時辰便可。而且這里的大夫是女子內疾的行家,所以卑職便先去了那里。”
“遲大人果真料事如神。”
“不過是卑職運氣好。”
“本王從不相信運氣,只相信實力。你的定案與本王一致,既然如此便三堂會審,明日喊康譽那老神仙過來把字簽了。”
“師父現在不在京中,上月因蔚都的案子奉旨離京了。”遲未寒拜禮道。
“你又不能僭越簽字,如此,那等他回來再說,結案書明日本王便呈給皇上過目。”豫王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上好的寒雪翠,遲大人也留下來喝一杯?”
“卑職還有案件在身就不陪王爺喝茶了,正巧卑職正查的案件中有具尸體在刑部,正想去看看,望報批。”
“哪具?”
“沁音閣樂女。”
百?墨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這具尸體正巧在驗尸,遲大人可否稍等。”
“那正好,卑職也想聽聽仵作的結論。”
“既如此,那就走吧。”百?墨起身,不緊不慢的帶著遲未寒朝停尸房走去。
閱筱直起身洗凈手問巋巍:“你家主子呢?我有話說。”
她只覺得身邊陰風一閃,一句話的功夫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個女人。
身材如同幼童,長發膚白,長得極為漂亮,只是眼中寒光殺氣擋了她的姿容,讓人一見她就先想著要躲。
閱筱自然也如此,她脖子一縮,后退了幾步,但那女子卻伸手把她一拎,縱身一躍,一眨眼便出了停尸房,直接把她關到了隔壁的房間里。
“不要說話。”那女子道,四個字封住了閱筱的嘴。
閱筱莫名其妙的眨巴著眼睛,正欲開口,便聽見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遲未寒走進停尸廳,里面只有巋巍一人,他一眼就看見放在一旁的帔,但裝作沒有看到直接去檢查尸體。
那帔紗質地極好,是上等的彩錦,絕非樂女平民之輩的物品。
他當下就知道這里剛剛來過女子,可是是怎樣的女子居然會把貼身的帔披放在此地?
樂女可心的尸體上的傷痕極為明顯,她的脖子是有兩道深淺不已的勒痕。
遲未寒看了看脖頸上的痕跡,他又仔細的翻看著尸體的手腳和背部。
“怎樣?可有結論。”
“他殺,她脖頸之上兩條勒痕太過明顯,自殺不可能留下兩條印記。”
“本王有些好奇,不過是個樂女何至于大理寺少卿親自來管?”
“王爺不也把尸體從衙門運到刑部來了嗎?”
百?墨輕笑:“看來本王與大人都在為同一個案件操心啊,雖然刑部與大理寺一個負責復核一個負責審判,看上去職責分明卻又輔車相依。孫尚書一直告假,本王剛剛接下刑部,大人你也剛剛上任不久,先是高大人被殺,接著瑧妃離奇死亡,兩個大案堆在一起,雖封了眾人的嘴但也堵不住流言蜚語,本王也很想知道遲大人是如何看待這個案子的?”
遲未寒一臉波瀾不驚:“卑職還未想明白,只是衙門要趁早把沁音閣先封了,加大力度排查,殺人的人還在沁音閣,殺可心與殺高大人的肯定是一個人。”
“那就如此吧。”
遲未寒行禮告退。
百?墨看著他的背影,似笑非笑:“有趣。”
閱筱被那女子推了進來,一轉眼竟又不見了。
閱筱很是不高興:“你身邊的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沒有禮貌,力氣大了不起?會武功了不起?把人當作貨物一樣拎來拎去。”
百?墨哈哈一笑:“等你能打得過她就親自把這話說與她聽。這案子可有發現?”
“他殺無疑。只是還有一些疑點我有些解不開,明明知道會是線索卻又聯系不上。”
“比如?”
“比如可心腿側的青紫還有窗臺上的棕色線絲。”
“她會是殺死高大人的兇手嗎?”
“不是,首先她身高不對,兇手身材偏矮,她很高挑,其次她并不是左撇子。”閱筱肯定的說。
“就憑你這兩點,在沁音閣的那一些樂女中找到兇手并不是難事。”
“找可疑人員是不難,難在有證據指明她就是兇手。”
“這有何難,抓過來一審便知。”
“法者,天下之公器也。你這般暴虐殘酷怎么可能以法服眾,我會去查,不然在你手下屈打成招的冤魂又會多幾個。”閱筱很是看不上百?墨。
“殘酷暴虐?”百?墨仰頭大笑,是真的很開心,仿佛聽了一個笑話:“也罷,交給你去查。那你今日有何發現?”
“其他不知,但有一點肯定,殺高大人的與殺可心的是同一個人。”
“此話剛剛也有人說過。”
“誰啊?”閱筱很好奇。
百?墨嘴角上揚并不回答。
“你還能從尸體上看到什么?都說與本王聽聽。”百?墨掀開錦袍外的紫紗坐在了椅子上。
閱筱的目光停留在可心手背上的傷痕上,那傷痕很淺很細,和高大人脖子上的傷口一樣。
“如何?”百?墨見她沉思著,開口問。
“我一直很在意可心手上的這個傷口,我今日去沁音閣打聽,可心是彈古箏的,古箏的弦比琵琶的要粗一點,這個傷口明顯就是被琵琶的琴弦所傷,可是為什么她手上會有琵琶弦的傷痕呢?我現在能肯定的便是,這個女子會彈琵琶,慣用左手且身量不高。你說她為什么一定要對可心痛下殺手呢?”
“為錢為情為命。”百?墨搖著扇子道。
“為錢?并沒有,為情?不確定,為命……”閱筱腦袋轉得飛快,其他事她腦子并不見得太清醒,但說到案子,那活絡得很。
她來來回回的走了幾次,忽然停了下來:“為命?你之前說巷子里出來幾個女子?”
“三個。”
“如果三個人里面既有兇手又有可心呢?如果可心正巧看到兇手殺人呢?”閱筱看著百?墨。
百?墨眼里如一潭深水,看不出波動:“你且回去,本王還有些事。”
閱筱一把扯住百?墨的袖子:“你去沁音閣?帶我去帶我去!”
“放肆!”巋巍喝到。
百?墨看了一眼袖子:“你后日就要大婚,這幾日都不要出來了免得節外生枝。巋巍送沉小姐回家。”
遲未寒帶人直接封住了沁音閣,樂女自殺并不在大理寺管的范疇,因此遲未寒派的是衙門的人,坐鎮的是知府,他不過旁聽。
沁音閣的證詞幾乎一樣。
大致便是:可心幾日前得了失心瘋開始胡言亂語,管事便不讓可心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