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想容站在落云山頂,才明白為何這座山要叫落云山。
四周環云,此時山頂已經開始起霧,縹緲中仿佛讓人感覺置身人間仙境。花想容抬頭便可見著一輪將圓的月亮,月在頂空,很大很近。四周繁星點點,目光所及,皆是美景。
這是花想容一生中最靠近月亮的時候。
她已經醉在這景色中了,直到蕭子讓問了她一句:“這里怎么樣?”
她回過神來,轉身看了蕭子讓一眼,什么都沒說。
蕭子讓輕輕笑了一聲,也沒再問什么,轉手拿起他的簫,放至唇邊,手指輕摁,開始吹奏。
簫聲悠揚,略有些感傷。花想容聽不出這簫吹的是什么,但是她聽得懂,此刻吹簫的這個人,心里一定很難受。
整個山頂,都只有他的簫聲環繞著他們,周圍靜悄悄的,連夏夜的蟬鳴聲都息了。
花想容站在花想容面前,輕輕閉著眼。他手指修長,發絲輕揚,白衣若雪,月色給他渡上了一層憂郁。他此刻給花想容的感覺,很脆弱,也很溫柔。
一曲終了,蕭子讓放下手,不語。
花想容低著眸。
良久,蕭子讓才問她道:“你聽懂了嗎?”
花想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看著近在咫尺的明月,道:“沒有。但是我知道,吹簫的人,是有心事的。”
蕭子讓輕笑一聲,問道:“那你為何還說你聽不懂,你若是聽不懂,又怎么會知道我簫中的感情?”
花想容轉身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對他道:“我不懂簫,但是我懂吹簫的人。”
我不懂簫,但我懂吹簫的人。
從來沒人這般對他說話,也從來沒人對他說過,我懂你。
晚風靜靜的吹過,吹拂起花想容耳邊的發絲,月光照應得她眸子明亮,眼里有閃爍的光彩。她輕輕抿著嘴唇,一身墨白色衣裳,襯托她的氣質有些高冷。
但此刻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她一直都很美,只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景色和時間,她又不喜歡裝扮自己,又經常和許諾這樣的美人站在一起,讓她顯得平庸了些。
蕭子讓看著她,輕輕勾起唇角。
“你憑什么說你懂這吹簫的人?”他問。
“能處在頂端的人,往往承受著別人難以承受的痛苦。”花想容道,“我知道你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你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還在懷疑我的原因嗎?”蕭子讓笑著問道。
“不,我相信你。”花想容道。
蕭子讓的心輕輕跳動,他看著她,問道:“你……為什么愿意相信我?”
“就憑你救我那么多次,就憑你此時此刻待我真心,就憑你不想要我的命。”花想容笑了,對他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但我不過是個孤女罷了,只有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爺爺。無論你要怎么利用我,都不會對我有太大的影響。
“何況你救了文漸的命,那就是我欠了你一條命,你要拿回去,我也毫無怨言。所以我為什么不相信你?”
蕭子讓輕笑,道:“你倒是通透,我說過了,不要你的命。但是你可別忘了,你還欠了我一個有求必應。”
花想容也笑道:“自然不會忘。”
他聞言一笑:“那便好,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轉身便要走,花想容想了想,還是在他身后說道:“冉長風已經查到浮神丹了。”
蕭子讓腳步一頓,轉身問她:“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查出來的?”
花想容道:“柳爭給我的那個深色瓷瓶,他也找到一個。但是他說他那個瓷瓶是他撿到的,所以……”
“所以他也是猜的,他猜這個瓷瓶是洛輕瑤的。”蕭子讓道。
花想容看了他一眼,道:“嗯。”
蕭子讓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道:“他這件事讓我來處理,總之絕對不能讓洛輕瑤察覺。我會找出兇手的,相信我。你放心休息就好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花想容微不可見的笑了,跟在他身后離開。
第二天早上有花想容的比試,蕭子讓叫她一切如常便好,比試認真比試,輸贏不論。能贏便贏,不能贏也不可強求。
早上還好,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武功內力都比她稍低些,五十招之內還沒贏,最后是花想容趁其不備,一劍回首,挑開了他手中的劍,才得以獲勝。
花想容道了一句“承讓”便要走下劍臺,可當她下意識抬頭往雅閣看去,才發現南宮詡居然沒來。
這個日日都要按時到場的人,今天居然又缺席了?
但她沒有多想,很快便下了劍臺,走回雅閣的路上,她還在想,這個人昨日對戰洛輕,是在五十招之內便輸了的。今日和她比試的這個人打不過洛輕瑤,她自己的內力和武功雖比他高,但差距并沒有很大。
要贏洛輕瑤,也怕是難得很。
可難歸難,她也不能這時退出劍會。既然都被卷進來了,要全身而退也不不可能了。
參加了劍會也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壞事,最起碼她現在在江湖上已經有了些名氣。在這個天下人都想上的劍臺上,她打了四場贏了三場,手持御寒劍和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九蒼劍法,想不出名都難。
雖然現在這名聲有些不大好聽……
但好歹是真正的進了江湖了嘛。
她想到此,笑了自己一番,才走近自己所在的雅間。
許諾今日到了雅間,看樣子是剛來不久,仍是像往常一般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她想起來了,昨日南宮詡在許諾回客房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許諾,可她昨日睡得早,不知道許諾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南宮詡和我許諾說上話沒有,又說了什么。
但剛才發現南宮詡沒來劍會……
難道是被許諾無視了心里難受?還是被拒絕了羞惱成怒?亦或者是得不到許諾的回應無地自容?
想想都有可能,畢竟許諾的性格他確實不一定受得了。但是想想又都不可能,他可是楚國的王子,不應該這點小事就讓他一蹶不振吧?
難不成是……被許諾打殘了?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想走過去問一問許諾,卻聽見蕭子讓開口說道:“你過來休息一會兒吧,隨便看看,這馬上就要有下一場比試了。”
花想容知道蕭子讓這是不想讓她和許諾說什么話,才出口阻攔她。可蕭子讓又不知道南宮詡在打許諾的主意,那他怕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