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過了上班高峰。
史小珞拿著掃帚清理門前雜物，恰逢隔壁飯店老板站門口抽煙。
“大哥早啊！”史小珞邊掃地，邊打了聲招呼。
這老板叫郭游，四十出頭。前些年混社會，沒混出名堂，媳婦也跟人跑了。近三年生意做得不錯，恰逢壯年，越發干勁十足。
但唯獨一點，沒落下好口碑，就是喜歡約炮。據傳言，他曾經不止一次被炮友老公捉奸在床，還被訛了很多錢。
郭游聞聲沖史小珞走來，好信兒道：“你家把服務員都開了？”
史小珞語笑：“再不開，就要被偷光了！”
“也是啊！誰出去打工，能順不順啊？還是用自家人靠譜！”郭游裹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想當初，我給公家當廚子的時候，我也順啊！”
史小珞聽到這，來了興趣，便直起腰，面對著郭游問道：“是嗎？你還干過這事呢？”
“哈哈！這年月，在后廚干活的，誰沒干過？順瓶醬油，順袋鹽，那都是替老板省錢呢！”
“是嗎？！”史小珞徹底來了精神頭，把掃帚往墻邊一立，走到郭游身邊，追問道，“你家吃的調料，全靠順唄？”
郭游聽后噗嗤一笑，像看小屁孩一般看著史小珞，吹牛逼的架勢頓時支巴起來。他用一副‘無所不曉’的姿態，炫耀所知。
“你可真是個小蛋子！你不要這么單純啊！飯店咱不說，就后面園區這些大工廠的食堂，每天都有固定的二道販子去收他們順出來的東西！自己家吃，你能吃多少，那叫‘順’嗎？！”
史小珞聽后鼓了鼓腮幫子，故意賣了個萌。
下午兩點半剛過，基地食堂。
一天的工作結束，油煙除凈，煥然一新。
除了主廚竇豆，其他人均已下班。
竇豆此時把圓滾滾的大肚子抵在操作臺邊，手上拿著把小鏡子，對著自己圓成球的大臉左照右照，似乎滿意極了，還開心地打起了口哨。
照爽了，倒扣下鏡子，掀開衣袖，看了看手腕上一塊略有劃痕，但依舊銀閃閃的海鷗牌機械心手表。
三點，時間已到。
他探頭向餐廳看看，大廳空無一人。
便悠哉地走到荷臺負責打理的柜子前，蹲下身，拉開了柜門。
柜子里的擺放很是規整，但奇怪的是在眾多瓶瓶罐罐中間，立了一塊擋板，將物品一分為二。
竇豆沒有絲毫遲疑，輕車熟路。他抽出柜子下面卷成一團的舊布袋，將擋板左側的所有東西裝了進去。兩罐自制牛肉醬、一大瓶豆油、一疊干豆腐、兩斤牛腱子、三個琵琶腿，八角、花椒、生姜等眾多調料輔料。
裝好后，封緊袋口，便要起身。
可就在起身之時，他察覺出異樣。
總覺得耳邊有股熱風，時而來，時而不來，似乎還很是規律。
猛地回頭。
一張好奇、布滿黃褐斑的老女人的面龐，正貼著自己的耳邊，往自己手上的袋子里盯。
竇豆‘媽呀’一聲，被嚇得臉色慘白。趕忙扔掉袋子，連滾帶爬，閃到一邊，驚慌失措。
“主...主任！您、您怎么來了？！”
女人冷哼一聲，面目可怖，不留絲毫情面：“原來真有鬼！老馮頭跟我說，我還不信，看來你真是不想干了！”
“不...不是主任！我...”
沒等竇豆給出狡辯的理由。
女人身后，一個大炒勺的鍋底橫空出世，照著女人的后腦勺，‘哐當’一聲脆響。
女人身子一軟，暈倒在地，一動不動。
這突如其來的暴擊，嚇得竇豆‘噗通’一下跪坐在地，徹底傻了眼。
女人身后抄著炒勺的，不是別人，真是史小珞。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蹲下身幫女人調整了位置，看著眼前的胖子一臉‘自己殺人了’的表情，偷偷一笑。
隨后打破僵局，主動問道：“唉，胖子！我幫了你，你咋感謝我啊？”
“你...你...是誰啊？！你這是幫我啊？！”竇豆最后一個字明顯變了調，緊接著便哭嚎起來，無比絕望。
“你這是幫我啊？！”
“啊？！你這是幫我啊？！”
竇豆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無助地重復著同一句話。
史小珞撓撓頭，也是無奈。
他沒想到城里的人抵抗力這么低，這在貧民窟多大點事啊！看來以后自己得講究點方法了。
因為竇豆的哭嚎，守在門口的老馮頭，也好信兒地探進頭來。
當他看到自己請來的后勤食堂主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五官都要抻裂了。詐巴著兩條顫抖的老腿，一路小跑：“二老板！這...這是咋回事啊？！咋還...”
老馮頭不是別人，正是馮嬸在基地打更的老伴。
史小珞早上聽完郭游的話，拿了兩盒好煙、一盒茉莉花茶，在郭游的飯店耗了一上午。
他表明自己也想聯系聯系收食堂貨的二道販子，占些小便宜。可郭游極為謹慎，就是不說。
無奈之下，史小珞打起拉鋸戰。講了一上午的‘往事’和葷段子，硬是對上了郭游的口兒。那副巴結郭游、討好流氓的模樣，表演得惟妙惟肖。讓郭游嘴上樂呵，心里鄙視。
對于同情弱者，人們往往慷慨。
郭游在史小珞身上，硬是看到了年輕時自己作死的模樣，甚至還有點希望他越作越死。便不再糾結地把二道販子的行程軌跡告訴了史小珞。
史小珞套出了竇豆的情況后，通過馮叔進了基地，請了食堂主任。做成這出讓城里人不太好接受的‘大戲’。
史小珞抬頭看看馮叔，安撫道：“馮叔，沒事！你出去等著，保證沒事！”
馮叔手足無措，也只好轉身出去。心里還合計著，我得出去給二老板把門啊，萬一來人了可咋辦？對！我得給盯著！瞬間，步伐堅定，如若生風。
“別哭了！”史小珞看著竇豆十分不耐煩，“再哭死人都詐尸了！”
竇豆聽此話，頓時停了下來，膽怯的問道：“主...主任她...”
史小珞媟笑一聲：“你再浪費時間，她真有暈死過去的可能。”
“那...那...”
“別慌，”史小珞不緊不慢，還繞有興致地問道，“哎，你還記得我是誰不？”
竇豆看著史小珞，一臉懵逼，如同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