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棒極了的早晨。
窗戶外傳來了孩子們的打鬧聲。
溫柔的陽光穿過了碎葉投到了陸鶴之的臉上。
陸鶴之捂著眼睛撐起身子。
右掌的眼睛依舊沒有什么動靜。
好久沒睡過這么沉穩的覺了。
在窄小的鐵架床上卻格外的有安全感，讓他仿佛回到了高中的學生時代，那個時候剛下晚自習，每個人都累成狗，躺在床上吹著牛皮就神不知鬼不覺的睡著。
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陣香味。
是孤兒院的特色早餐芥菜瘦肉粥。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
黎明端著粥坐在床邊。
“早上好呀！”
“早。”
“這是阿姨讓我給你喝的粥。”
接過溫熱的粥，陸鶴之心里也變得暖呼呼的。
不對啊，怎么搞反了。
黎明才是病號，不是應該我照顧她嗎？
“謝謝。”
“嗯。”
陸鶴之朝黎明露出了一個微笑。
黎明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臉上熱熱的。
喝完了粥，陸鶴之站了起來。
也許是陽光太好，黎明現在看起來好多了，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我帶你到處走走吧，這里是我長大的地方。”
“好哦。”
下到孤兒院院子。
一個個稚嫩的孩子正在真真切切排著隊。
他們頭上帶著黃色的小帽子。
“哥哥姐姐早上好！”
孩子們倒是很有禮貌，一個個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估計是今天有什么活動，讓他們心情特別好。
“小陸你醒了？”李倩拍了拍陸鶴之的肩膀：“怎么能不照顧好自己女朋友呢，讓人家給你打粥喝。”
“我······”
“今天交給你一個任務，幫阿姨看好孤兒院，阿姨今天組織這些孩子們去市里面的蠟像館長長見識。”
“好的。”陸鶴之點了點頭。
“別亂跑啊，晚上阿姨回來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蝦餃。”
——
目送那群孩子們上了客車。
兩個人走出了孤兒院，找了塊草垛坐了下來。
“這里以前是一塊水稻田，一眼望過去綠油油的一片，你看那邊，以前是一塊沙地，我曾經在那堆過城堡。”
陸鶴之朝一座工廠和一塊新開發的居民區說。
“我家出門也能看到一塊水稻田！”黎明興奮的說。
“是嗎？”
“嗯嗯！夏天的晚上還會有青蛙的叫聲，我的媽媽不認識字，然后我就會拿學校的語文課本給她講故事。”
“真好。”
陸鶴之沒有體會過這種情親，于是很認真的聽黎明講了下去。
“雖然我媽媽沒什么文化，可是她做飯可好吃啦，她還會做各種各樣的咸菜，下粥非常爽口。”
從黎明口中得知，她父親很早就過世了，她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高中時期她的母親生了一場重病，喪失了勞動能力，于是她孤身一人來到了省城粵市打工贍養母親。
陸鶴之聽了有些難過，于是他避開了這個話題。
“你上學的時候應該有挺多男孩子喜歡的吧。”
“那個······沒有啦，其實我甚至沒幾個朋友。”
“哪能啊，我覺得你還是，還是挺好的。”
陸鶴之想不出什么很好的形容詞，只能說挺好的了。
他是個大直男，只能撓撓頭。
確實，黎明和陸瀟瀟比起來算是很普通的女孩，陸瀟瀟的五官立體，身材很好，性格大咧。
但是黎明長得很耐看，屬于那種容易害羞，不愛作聲的鄰家成績很好的姐姐的類型。
黎明聽了，臉頰紅撲撲的。
“我媽媽說，別人對你好，你要更加對別人好。”
這倒是很淳樸的家庭教育。
陸鶴之摸著口袋，居然摸到那個死肥仔給的中華。
他點上一根。
“我覺得，陸鶴之你人就挺好的。”
“我啊，我不就這樣唄，賴在這座能淹死人的大城市里，活了二十多年怎么都活不明白。”
“你少抽點煙啦，抽煙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
“你知道為什么還抽呢？”
“因為難過。”
“啊？”
“抽煙的人其實都明白抽煙不好，但是這該死的生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日復一日沒日沒夜的，茍且的活著，活到這個地步，其實身體健康已經不是第一位了。”
陸鶴之想都沒想，本能的說出這句話。
“你很討厭這座城市嗎？”
“你呢？”陸鶴之沒有回答，而是吐了一口煙圈反問道。
“我啊，其實還好啦，雖然每天都過的很累，但是其實也能學到很多東西，也能見到很多很好的人，比如說你啊。”
真是個單純的可愛的女孩。
陸鶴之望著眼前的工廠，工廠的煙從正在冒著滾滾濃煙。
不知道什么時候，好像自己也曾經坐在同一個地方，和一個女孩分享著人生，分享著對未來的期待。
但是那個女孩的模樣早就消失在歲月里了。
出現在自己人生里的過客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樣坐在路邊發呆的感覺真的很好。
沒有人的勾心斗角，沒有錢的利欲熏心，只有陽光曬在樹葉上的芳香，還有催人入睡的蟬鳴。
“哎呀，聊著聊著就中午了，要不今天中午我給你做飯吃吧！”
黎明突然抬頭，認真的對陸鶴之說。
“好。”
黎明聽了，爬起身。
“黎明。”陸鶴之突然說。
“啊？”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黎明聽了愣了愣。
“我保證。”
“嗯嗯！”
黎明重重的點了點頭，燦爛的笑了。
兩個人都沒提樓梯口的事情。
而陸鶴之覺得，聊了聊天，她的心理創傷看起來沒那么嚴重了。
在她眼里，那只是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就可以了。
知道的太多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種負擔。
看著黎明的背影，陸鶴之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的人生有另一種可能，大概會和這么樣的一個女孩子談戀愛，結婚，然后平平淡淡的度過這一生。
這樣也挺好的。
——
天空中滑翔過一架不算大的客機。
陸鶴之抬頭仰望。
不一會客機便駛入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