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陸鶴之的意料。
趙玉堂雖然住著幾個億的超級豪宅,卻沒有開著傳說中那些見都沒見過的超級跑車。
“不認得這款車吧。”
陸鶴之不置可否,其實很多車他都不認識。
“二十多年前的老車子了,豐田世紀,人稱曰本勞斯萊斯。”
“摸摸沙發這料子,手工羊絨的。”
“還有前頭那臺V12發動機,發動起來安靜的如同蟄伏的雄獅。”
什么發動機陸鶴之根本不懂。
但是這車確實太舒適了。
開在泊油路上宛如在冰面上滑行。
從眼睛睜開那刻起,陸鶴之仿佛就離開了自己曾經所在的那個平凡世界,從那刻到現在,出現在眼底的全是高級貨,甚至呼吸的空氣都帶著古龍味,顯得昂貴。
當然,陸鶴之當然知道為什么。
他有一個很明顯的優點,就是能從復雜的事情中提取與之相關聯的事情,并且潛意識里很快分析出事物的本質。
之所以肥仔趙玉堂給自己顯擺這些。
還是離不開他的生意。
他沒開口說,但是一舉一動都是說服自己與他合作。
窗外的燈火如同流星般閃過。
再次回過神時,又回到了熟悉的粵市國貿大廈下。
這棟大廈因為發生了幾個年輕女孩喪命的大型命案,已經被全面封鎖了起來。
熟悉的警燈閃爍著。
散發著白色蒸汽的裝甲車無聲的停在那。
從后尾箱里取出兩套中央疾控中心特有的防化服,給陸鶴之發了一套,趙玉堂自己也笨重的穿了起來。
“你那什么眼神?不亡人就不是人的了?”趙玉堂將肥大的肚腩塞進褲頭:“你也會汞中毒,穿上吧,這樣好對付那玩意。”
“為什么魑怕水銀?”
“這個以后找機會和你說,我們先去見見執行官,記得態度客氣點,我們和他不是從屬關系,是合作關系。”
“而且那老頭脾氣不好。”
陸鶴之點了點頭。
顯然周圍執勤的干警都認識趙玉堂,很利索的拉高了警戒線把兩人放了進去。
一個中年大叔靠在裝甲車車頭,他留著八字胡,臉上的線條如同用粗糙的刻刀大刀闊斧雕刻出來一般,給人一種肅殺的味道。
“吳長官,晚上好啊。”
吳楔抬頭望了一眼一臉諂笑的趙玉堂,又繼續低下頭去把玩起手里的防毒面具。
“319死了,你滿意了?”
“哪有哪有,他可是我為數不多的好兄弟······”
“這是你新找的不亡人?”
吳楔顯然不想聽面前的肥仔繼續貧嘴,直接切入主題。
“是。”
見執行官話都這么說了,趙玉堂收起了臉上的諂笑,瞇起了眼睛,掏出那包中華,抽出一根遞給吳楔。
“現在在戒煙。”吳楔沒接。
陸鶴之剛還在想,這個大叔表面上看起來嚴肅,實則能從他不知道放在哪的手,還有他右手食指焦黃的指甲蓋上可以看出——
他煙癮犯了。
“那我就······”趙玉堂指了指黑暗的寫字樓大堂:“我去把那鬼東西干掉咯?”
吳楔點了點頭表示默許,然后把防毒面具帶回臉上。
“這是大案,牽扯了太多無辜人命,希望你沒有只是單純眼里裝著錢去辦這件事。”
防毒面具后的聲音變得深沉。
——
整棟樓已經被切斷了電源。
防毒面具上安裝有探照燈,玻璃鏡片外的一切黑白如同恐怖電影里搖晃的鏡頭。
“你會怕嗎?”陸鶴之突然問。
“我?”趙玉堂呵呵一笑:“你說的怕指的是什么?”
陸鶴之不知道如何回答。
兩個人憑借著探照燈朝大堂深處走去。
“最原始的害怕,無非是怕疼,怕受傷,怕死,這是一切生物最基本的本能。”
“我們的基因,我們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告訴我們,生命最基本的需求就是生存,繁衍,生存,再繁衍,無限循環。”
“而人類大腦的結構比較復雜,我們的感情與其它低級生物相比更加豐富,而基于我們有限的知識上,延伸出了另一種其它動物所不具備的恐懼。”
“那就是對未知的恐懼。”
“所以你指的是哪種害怕?”
趙玉堂這個胖子看似輕浮,大大咧咧,實則在認真講話的時候,能從他的談吐中感受到這個人其實擁有很高的文化素養。
“如果是生物本能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那我當然怕,我一路走到今天,擁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太不容易了哈哈哈哈哈,我大把鈔票沒花完就嗝屁了,那豈不是死不瞑目。”
“當然如果是對未知的恐懼,那更輪不著我了。”
“我認識這個世界陰暗面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傳說記載,那些口口相傳的神話,甚至被供奉在廟堂深處被祭拜的鬼神,都是個雞把。”
“你明白嗎?”
“魑對我來說,就是白花花的鈔票,是我撈錢的工具,是我發家致富的根本。”
“如果有必要,我會毫不猶豫的撕掉那些神話,燒掉那些典籍,砸碎那些那么多年來被香火熏得發亮的鬼神。”
陸鶴之越聽越毛骨悚然。
那些吃人的東西在趙玉堂眼里居然如同少女的身軀一般美妙,隔著防毒面具甚至都能聽到他不羈的舔嘴唇的聲音。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樓梯里。
陸鶴之其實也沒有了剛開始的恐懼。
說實話,之前其實多多少少還會怕,畢竟魑是超出常人認知的東西,又是藏匿在最黑暗的深處。
但是現在,大致情況已經了解了,現在那只魑已經潛移默化的在他的潛意識里變成了一只猛獸,而不是之前胡思亂想的鬼怪。
“第一個知識點來了,注意聽。”
趙玉堂取出了一個金屬手提箱,打開,里面是兩把烏黑發亮的柯爾特手槍,四根白色的蠟燭。
“B級的魑其實我也見得不多,因為冥灘這個冥照實在是太兇險了,甚至可以說是無解的。”
“冥灘相當于魑創造出來的一個平行世界,冥灘里魑就是造物主,它可以控制那個世界所有的東西。”
“早期的人類把這種現象稱之為鬼打墻,其實就是由于觸發了魑的屠殺坐標,被魑拖入了冥灘里。”
“屠殺坐標?”原來業內人士將被魑鎖定這一現象稱之為屠殺坐標。陸鶴之問:“那普通人能不能從魑的手里逃出來?”
“能,但是幾乎不可能。”
“魑都會遵循獵殺法則,具體為什么會遵守這樣莫名其妙的東西,沒人能搞清楚。”
陸鶴之聯想起那個老人和小女孩,確實讓他們出現需要觸發某種特定條件,而讓它們停止獵殺,也同樣需要尋找出某種法則。
而觸發條件叫做屠殺坐標。
危機中生存下去的方法叫獵殺法則。
趙玉堂在四個墻角都點上了蠟燭,然后把柯爾特的保險打開,給陸鶴之也遞上了一把。
“彈夾里裝填的是水銀彈。”
“謝了。”陸鶴之接過。
“我們不能通過觸發屠殺坐標的方式進入白衣魑的冥灘,被動進入行動也會被動,進入冥灘的方法就是找到冥灘,記得我的眼睛嗎?”趙玉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從玻璃鏡片看進去。
陸鶴之發現,趙玉堂的眼睛居然亮了起來。
他的眼底里仿佛燃起了幽藍色的鬼火。
同時,西北墻角的那根蠟燭的火苗,撲騰的一下也變成了幽藍色,并且在詭異的跳動著。
“找到了,就在這面墻里。”
趙玉堂打開了防化服外的蒸汽水銀閥門,頓時他整個人都被銀白色的蒸汽包圍。
陸鶴之身上這件防化服卻沒有這個功能。
因為他有冥照——影。
悄然睜開右掌的眼睛。
“小伙子,吃飽了嗎?”
【吃飽了】
“吃飽了好辦事。”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