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告訴我，這也他媽是你的惡作劇。”

　　也許被嚇多了。

　　此刻陸鶴之雖然心臟快得要跳出嗓子眼了，但是他卻保持著冷靜，他一把把陸瀟瀟拉到自己身后。

　　陸瀟瀟哪里說得出話。

　　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已經沖入了大腦，她瞳孔放大，在短時間內流出了大量的冷汗，頭發都貼在了臉上。

　　這副表情已經告訴了陸鶴之。

　　這不是惡作劇。

　　這就是發生在眼前的事實。

　　鏡子里那張臉已經貼在了鏡子表面。

　　像是有個人在鏡子里朝外張望。

　　它的眼睛布滿血絲，毫無生氣，在冷血的轉動著。

　　它的嘴巴裂開一條奇異的弧度，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它的眼睛停止了轉動，猛地與陸鶴之對視上來。

　　“我吊你老母。”

　　陸鶴之猛地抄起椅子。

　　嘩啦，鏡子被他砸得粉碎。

　　“喂，冷靜一下！”

　　鏡子變成了碎片，鏡子里那個人自然也消失了。

　　陸鶴之拍了好幾下陸瀟瀟的臉，陸瀟瀟才緩過神來。

　　剛緩過神，她眼淚嘩的涌了出來。

　　“那是什么東西？”

　　“我他媽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東西？這可是你家！叫你嚇唬人，現在真家伙來了吧？”

　　陸鶴之顫抖的掏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我們這里，遇到了奇怪的事。”

　　“汾頭村14號巷4棟4樓，沒有搶劫也沒有暴力事件，是······我在鏡子里看到另一個人······”

　　陸鶴之話還沒說完，似乎是系統識別到了關鍵詞，頻到瞬間被切換，一個機械的中性聲音傳了過來。

　　“您好，中央疾控中心為您服務。”

　　陸鶴之把情況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遍。

　　“已派出應急人員，請稍后，留在原地不要擅自行動。”

　　嘟嘟嘟，電話掛斷。

　　這件小房間仿佛變成了黑暗里的一座孤島，電話一斷陸鶴之頓時覺得與外面正常世界唯一一條聯系被切斷了，恐懼如同外面的狂風，涌入這間房間，發出烏鴉般的嚎叫，一陣一陣的擊打在心頭。

　　“你媽的，原地不動不是等死嗎，我一秒鐘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呆著了。”陸鶴之抄起一把粉紅色的雨傘，直接扯掉傘衣，露出尖利的傘桿作為武器，然后一把拉住陸瀟瀟：“跟我走，這里呆不了人了。”

　　陸瀟瀟擦了擦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陸鶴之拉著陸瀟瀟在下樓的樓梯上一路狂奔。

　　他背上的冷汗已經黏住了衣服。

　　不對！

　　鏡子······

　　二樓不是，也有一面鏡子嗎？

　　陸鶴之猛地停住了。

　　陸瀟瀟撞到了他的背上。

　　“你怎么了？”

　　她話音剛落，前方黑暗的樓梯口傳來一聲嘆息。

　　一個虛幻的影子扶著墻壁，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

　　兩個人都傻楞住了。

　　影子幽幽抬起頭，露出它那張標志性的哭笑臉。

　　明明在笑，卻發出嘆氣聲。

　　陸鶴之直接抱起陸瀟瀟，不要命的往樓上沖去。

　　最近的就是三樓的房門，陸鶴之一腳踹開門，猛地撞了進去，放下陸瀟瀟，用力鎖上門，然后搬來一張大沙發頂在門上。

　　“你們這三樓是干嘛用的，為什么臥室窗口釘了木板？”

　　“以前是······那個怪物的倉庫。”由于恐懼，陸瀟瀟說話都不利索了，老人在她嘴里也變成了怪物。

　　陸鶴之打開手機電筒。

　　果然，房間里存放著一口口烏黑的棺材。

　　墻角還堆放著一個個紙扎的人。

　　他們的臉被生動的畫了出來。

　　在冰冷的手機電筒照耀下顯得詭異萬分。

　　“真他媽是遭罪了，我就一送外賣的，怎么讓我碰上這種怪事。”陸鶴之推開了窗，外面的雨滴涌進房間，冷空氣讓他神智變得更加清醒了：“我說，我覺得那扇門應該擋不住它。”

　　“那該怎么辦啊。”

　　陸瀟瀟一直緊跟在陸鶴之身邊，寸步不離，目前只有身邊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外賣小哥能給她安全感。

　　人就是這么一種動物。

　　溺水的人就算丟給他一根牙簽，他也會傾盡全力攥住。

　　“不知道，遇上這種事誰知道怎么辦，這樣的案件不應該是警察管嗎，怎么變成了什么疾控中心，難道那東西是個病人？”

　　陸鶴之大口的吸著冷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如果把人的身體比作一部機器，那么恐懼就像是設定在身體內的程序，遇到了特定的情況就會觸發，無法人為關閉。

　　雖然克服不了，但是至少得保持清醒。

　　陸鶴之顫抖的掏出煙盒。

　　抽出一根，哆哆嗦嗦塞進嘴里，然后點上。

　　現在的處境太糟糕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

　　陸瀟瀟一想到那東西就站在門外，就害怕的恨不得爬到陸鶴之背上。

　　陸鶴之攥緊了手里的傘桿。

　　他產生了某種錯覺。

　　自己就像是百萬年前的原始人，在黑夜里攥著一根木棍，面對著躲在周圍草叢里未知的捕食者，恐懼，無力，戰栗。

　　敲門聲停止了。

　　它要走了嗎？

　　不······

　　嘆息聲從面前臥室傳來

　　那東西······從臥室的窗戶里爬了進來了！

　　它根本沒有開窗，它的身體似乎就只是一個虛影，隔著一層玻璃一層木板，直接就鉆了進去。

　　沒有腳步聲。

　　只有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陸瀟瀟已經快暈厥了，她躲在陸鶴之背后，眼睛都不敢睜開，雙腿軟的沒有力氣，全靠雙手抱著陸鶴之的腰才支撐她站著。

　　那東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終于暴露在了陸鶴之手機昏暗的燈光下。

　　陸鶴之叼著煙，握緊拳頭，緊緊的咬住下唇。

　　未知的東西躲在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才可怕。

　　它都已經站在面前了。

　　陸鶴之反倒沒有那么怕了。

　　他觀察著那東西，那東西渾身似乎在有規律的閃爍，這讓他聯想到了高中物理課上學的電子質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它長者一副人類老人的形態，身后沒有影子，臉上保持著那種詭異的怪笑，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最后和陸鶴之對視上了。

　　陸鶴之能肯定，那絕對不是人類。

　　人類是由碳基構成的，是傳統物理學上的物質，而物質是不可能穿透玻璃，在他的認知里能穿透玻璃只有光，還有某些輻射。

　　“喂，你······你能說話嗎？”

　　陸鶴之嘗試想跟那東西交流。

　　它既然能接電話，也一定有智力吧？

　　那東西沒有說話。

　　它還在笑，眼神里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

　　陸鶴之覺得自己在它眼里就像一只燒鴨。

　　過了好一會。

　　那東西沒動。

　　陸鶴之也沒敢動，兩邊似乎都在僵持著。

　　媽蛋，那什么疾控中心什么時候到啊，我要頂不住了！等等，這里是城中村，汽車根本開不進來，小巷還繞來繞去的。

　　完了，這下要撲街了。

　　可是它為什么沒動。

　　陸鶴之瞪那東西瞪得眼睛都干了，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東西往前走了一步。

　　他又眨了眨眼。

　　那東西又往前走了一步。

　　仿佛遵守著某種規律······

　　陸鶴之猛地醒悟，原來要和這家伙對視才能讓他停住，一旦閉眼說不定一下子就會移動到自己面前！

　　“喂，陸瀟瀟。”

　　“那東西······那東西走了嗎？”陸瀟瀟弱弱的問。

　　“沒有！”

　　陸瀟瀟沒說話，只是渾身抖了抖。

　　“喂，你別暈過去，我需要你幫忙。”陸鶴之猛地托起陸瀟瀟：“想要活命的話，你給我起來，抱著我的腰我累死了！”

　　陸瀟瀟捂著眼睛，靠在陸鶴之身上。

　　“別捂著眼睛了，你捂著眼睛它也不會離開，它就客觀存在在那。”

　　“那怎么辦？我都快瘋了！”

　　陸瀟瀟嘶啞的喊道。

　　“你給我把手撒開，瞪著它看！我告訴你，我發現一個規律，只有人眼看著它的時候，它才會停止不動，所以為了活命，你得和我輪流瞪它！”

　　“真的嗎？”

　　“真的！”

　　陸鶴之喘著粗氣，香煙在他嘴里都快被吸的起火了。

　　他的眼睛已經干巴得酸澀，只需幾次眨眼的功夫就無路可退了。

　　陸瀟瀟手掌露出了一條縫。

　　她偷偷瞄了一眼。

　　那老頭站在那，在黑暗中被圓形的燈光照亮，就像一道立體的影子，飄渺虛無的站立在棺材堆里。

　　它笑得更詭異了。

　　“啊——”

　　又是一陣尖叫，她直接手忙腳亂的爬到了陸鶴之背上。

　　這一幕是個正常人都非得嚇暈過去。

　　“操！你的胳膊他媽別捂住我的眼睛！”

　　話音剛落，陸鶴之瞬間頭皮都炸了。

　　他猛地甩開陸瀟瀟，直接把她扔進身邊的一口棺材里，而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手機也掉到了地上。

　　再次睜開眼睛抬起頭。

　　那個老人。

　　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

　　幾乎和自己臉貼著臉。

　　手機躺在地上，燈光往上照。

　　照亮了老人的下半張臉，但它那雙眼睛興奮的快要突出眼眶了，陸鶴之心臟瘋狂充血，胸口又悶又脹，瓣膜肌肉猛然收縮，他一瞬間體會到了心臟病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