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錦繡少年!”
周師兄循著師妹所指的方向望去,率先映入眼眸的便是那一張如水般清秀的臉龐。再配上郴山劍宗獨有的灰白武士勁服,少年郎的英氣撲面而來,讓他情不自禁一聲贊嘆。
少年正是長大后的李應(yīng)飛。
當這邊幾雙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打量的時候,李應(yīng)飛仿若心有所感,不經(jīng)意側(cè)臉回望。
越過千百道目光,穿過叢叢人群,直抵周師兄和吳師妹眼眸深處。
那是怎樣明亮的一眼啊!
少女霎時羞紅了臉,赧赧低下頭,假裝撥弄著手指,不敢與之對視。生怕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自己身上所有的小秘密小心思通通都會被那雙眼給勾走,無處遁形。
旁邊的擂臺上,激戰(zhàn)正酣,兩名年輕弟子竭盡全力,都渴望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走第一場勝利。四周助威的擂鼓隨著戰(zhàn)局的變幻不時敲響。咚咚咚,咚咚咚……
那一聲聲戰(zhàn)鼓的轟鳴,仿佛聲聲都敲在了她的心上。就連心,也隨著咚咚的鼓聲此起彼伏。
鼓在響,心在跳。
這是少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緊張。
嗯,雖然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緊張。但已經(jīng)足以讓她覺得窘迫了,尤其身邊還有那么多的師兄師姐。
也不知道周師兄發(fā)現(xiàn)了沒有。剛才也就周師兄離自己最近……
她偷眼看了看周師兄——還好還好,周師兄在發(fā)愣,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少女名叫吳言,是郴山九院之一明德院年紀最小的小師妹,同時也是明德院院首吳欲的掌上明珠。
一是年紀小,模樣也生的可愛;二是師父的獨女。所以吳言從小到大被一眾師兄師姐呵護備至,不但是吳欲的掌上明珠,同時也是整個明德院的掌上明珠。
自然而然,集萬千寵愛的吳言,從來不知道緊張為何物,直到剛才,那一眼的初見。
一陣小興奮突如其來地襲上眉角,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將她修長的眉彎成一對可愛的月牙:“師兄師兄,這么多年過去,你猜他如今成長到何種地步了?”
那周師兄正要說話,吳言便迫不及待地搶著開口道:“你說,會不會到時候他往臺上一站,嘩啦下一,臺上就鋪滿一圈燦爛奪目的白光,只留給對方一根頭發(fā)絲那么細的黑芒。喏,就這么一點點黑……”
少女一邊說,一邊手臂一揮,故作豪邁地配合那“嘩啦一下”時的情景,最后掐著手指比劃:喏,這么細這么細喲。一邊比劃,一邊模擬著那樣的場景,結(jié)果一口氣沒憋住,倒是自己把自己逗樂了,咯咯咯地笑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好似那山里的黃鶯。
包括周師兄在內(nèi),一眾師兄師姐也被逗樂了。原本被臺上緊張激烈的比試帶得有些凝重的氣氛,頓時就松了下來。大家七嘴八舌,紛紛打開了話匣子。
“沒有可能的……”
“天方夜譚啊,小師妹!”
“我賭一年閉關(guān),小師妹說的情況絕不可能出現(xiàn)!”
“少來,上次你和我賭輸?shù)拈]關(guān)三年何時閉?”
“哈哈,說這個就沒意思了,還是說小師妹吧,小師妹最可愛了!”
“呵呵,沒錯,雖說是大師伯的親傳弟子,可畢竟他入門時間太短。就算從四歲便開始修煉,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十年。十年修行,恐怕難以到達撼動本門一些天才弟子的程度,更別提像你說的那樣恐怖的壓倒性的優(yōu)勢了。”最后周師兄方正的聲音響起,算是對這話題作了一個總結(jié)。
吳言歪著頭,咬著食指,漂亮的小臉蛋微微蹙著。
想了一會,她放下手指,抬頭說道:“那羅天云不也才十七歲么,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人家現(xiàn)在不也成了奪冠熱門么。”
周師兄溫和地笑了笑,說:“一個是十四歲,一個是十七歲,看似好像只差了三歲,差距應(yīng)該不大對不對?”
吳言像小雞啄米一樣接連點頭。
“其實不然!”臺上的戰(zhàn)斗愈發(fā)激烈,周師兄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然后才轉(zhuǎn)頭接著說道:“這三歲恰恰是最不可忽視的差距。一般來說,小孩生長發(fā)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無論是體魄骨骼還是聰穎程度。從出世到牙牙學語,從讀書寫字到修行鍛煉,通常是一個極緩慢的成長過程,修煉效率也相對低下。然而早則十一二歲,遲則十三四歲,成長發(fā)育到達一個階段,無論是領(lǐng)悟能力還是自律性,便開始逐漸接近成人水準。因此對于我們修行之人來說,十三歲到二十歲之間,通常是修為暴漲的一個時期。”
吳言小手一合,昂首道:“我知道了!那羅天云修為已經(jīng)暴漲了好幾年了,而他才剛剛進入爆發(fā)期!是不是呀,周師兄——”
說道最后,少女標志性的月牙笑臉又一次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彎彎的,好不可愛。
周師兄含笑點頭。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少女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喊了一句:“周師兄你站著別動!我去去就回。”
剛說完便一頭扎進人群中不見了蹤影,只遠遠地給周師兄留下這么句話。
周師兄先是下意識聽了小師妹的話,站定了沒有動,霎時之后反應(yīng)過來,可是這時候哪里還看得見小師妹的身影,少女一頭扎進人海中,便只剩下一片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涌動。
無奈,他只得扯著嗓子朝她聲音的方向喊道:“小師妹,你要去哪兒?待會師父問起我要怎么說?”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一個你們大家都忽略了的秘密,我去把它挖出來,哼哼哼……”
“額……”周師兄還想細問,可是小師妹早已連聲音帶人一起淹沒在了人海中,只得暫且作罷。
不遠處,乾坤擂臺上,戰(zhàn)況越來越激烈。擂臺周圈的白色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長,圍繞擂臺一圈的光帶有四分之三以上都是白光,而黑色光帶已經(jīng)被壓迫到了極致。同樣,占據(jù)白色光帶的弟子氣勢如虹,長劍上附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配合著一式式精妙絕倫的郴山劍招,簡直銳不可當。對面,擁有黑色光帶的弟子苦苦防御,卻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眼看已經(jīng)快支撐不下去,落敗似乎已在瞬息之間。
小師妹走后不久,明德院一眾弟子又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擂臺中央。周師兄回望了一眼遠處那盛名在外的第一親傳,少年不知何時已收回了目光,只留下一個清秀的側(cè)臉。他心中默然,對這個傳說中的第一親傳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近乎像所有人一樣,周師兄在心里也甚是期待,不知道這第一人的親傳弟子在這次九院論劍上會有怎樣的表現(xiàn)。
由于李應(yīng)飛和花生的深居簡出,這幾年關(guān)于他們的傳聞很少。周師兄在閑暇之余也曾留意過,只不過唯一了解到的消息就只有他日日跟著大師伯勤修不輟。至于具體的實力境界,卻是不得而知。
然而都不重要了,無論怎樣,這次九院論劍就能見識到了。
郴山第一人,乃至人族第一人的親傳弟子,究竟有多么不凡,在這次九院論劍上,終將展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也許,這么多年的蟄伏,就是為了在九院論劍上,當著郴山上下所有人的面,一鳴驚人吧。
一念及此,周師兄不由得苦笑。
也就這種人最惹人妒了。本身就天賦異稟資質(zhì)縱橫了,偏生還從小就被實力超然的一方強者收為親傳弟子,簡直是湊齊了天時地利人和,就算說集上天寵愛于一身,也不為過。和他相比,自己原本引以為傲的天賦和際遇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那天上的鳳凰,永遠只會俯瞰地上的草雞。
正如剛才那渾不經(jīng)意的一瞥!
周師兄使勁搖了搖頭,努力想把腦海中這些雜念給拋出去。也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傳進了他耳朵里。
“哼!”
他循聲回望,那也是一名少年,只不過神情有些不屑,右邊眼眉之間一道疤痕宛如肉色蜈蚣趴在臉上,為他倨傲的神情更平添幾分陰鷙。
只聽那少年接著說道:“裝模作樣!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運氣好恰巧被大師伯撿到而已。只是別讓我在擂臺上遇到他,否則一定將這裝模作樣之人打回原形!”
周師兄灑然一笑:“鄭師弟,七年過去了,你莫不是還記著那場約戰(zhàn)。”
其余明德院弟子也起哄道:“來來來,開盤了,我賭一頓飯,鄭師弟會被打的屁滾尿流。”
另一個也哂笑:“走開走開,一頓飯算什么賭。我賭十年閉關(guān),鄭直被打的屁滾尿流。萬一人家比試之前吃壞了肚子什么的讓鄭直僥幸贏了,等我閉關(guān)十年,出關(guān)之后的又一輪論劍,我還賭鄭直輸,也是十年。哈哈哈!”
陸師姐則上前摸了摸鄭直的頭,笑得花枝亂顫:“小鄭啊,什么時候等你打得過師姐了,再說這種大話不遲。”
接二連三的輕侮,讓那少年氣得渾身直哆嗦,本就不爽的臉更顯陰沉。他一把打開師姐的手,再不看眾師兄師姐一眼,直接扭頭就走。
“額,我們玩笑是不是開得太過了?”
“哎,你們啊!”周師兄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去看看鄭師弟。”
“這,比試馬上就結(jié)束了,你不等結(jié)果了?”一名弟子出言提醒。
周師兄頭也不回:“不看了,鄭師弟都快被你們氣哭了,我得去看看,回頭你們把結(jié)果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