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季灃不大習慣樣的話，出聲略顯別扭：“是嗎？還有這事兒？”
他此時不是世界名導，就是父親的小兒子——從小備受寵愛，長大離經叛道，功成名就后尋找一個和解的機會。
他一度覺得，按照父親的脾氣，與他斷絕父子關系都是正常的事情。
大概是有謝家的前車之鑒，他才有那么一線機會保留譚家兒子的身份。
“我忙完這陣就回家看看。也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把我趕出來。”他自嘲道。
“爺爺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里可想你了，我見過好幾次，他偷偷摸摸看你的電影，被我發現還說是看演員跟導演沒關系。”
譚季灃聽了這話心里不是滋味兒，他以為父親從來沒有認可過他的專業和愛好。
“嗯，我知道了。
他最后關心了她的個人問題：“你交男朋友沒？讀書期間不談場校園戀愛，未免可惜。”
辛榆想，她這確實是上學期間談的，但不是校園戀愛。
“唔，有男朋友了。”
“你同學？”
“不是。”辛榆道，“四叔你應該認識，是謝清霽。”
譚季灃聞言，眉心皺起似有隱憂，但片刻就斂下去。
“謝家的小子？眼光不錯。”
“那當然啦。”
“月明時不是也喜歡他？她知道嗎？”
譚季灃不提，辛榆都要忘記了，六姐最近都沒有動靜了，是放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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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譚欽云告訴辛榆，父親送的那套房子手續已經辦好，她可以先去看看。
辛榆惦記著他之前說過的驚喜，一有時間就過去了。
房子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臨江而立，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
她摁開密碼鎖開門，房內的裝修是輕奢風格，張揚但不浮夸。
四個臥室隨她愛住哪一個，客廳整面的落地窗使江景一覽無遺。
她到處轉了轉，始終沒發現大哥所說的驚喜。
這房子好是好，但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驚在哪里？喜又在哪里？
她歪在陽臺的躺椅上，給譚欽云打電話。
“哥，說好的驚喜呢？我把房子翻遍了都沒看到。”
“你是不是在北陽臺上？”
“你怎么知道？”辛榆忙起身四下看了看，“你在這兒安監控了？”
“你哥我沒那么閑。”譚欽云輕嗤，“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歡那把躺椅。”
“哦。哥，別跑題，驚喜呢？”
“你往外看，看到什么沒。”
辛榆瞇起眼仔細看，她有輕微的近視，平時不用戴眼鏡，但看太遠的東西還是費勁。
一江之隔，對面是幾幢高聳入云的大廈，最高的那一幢，頂端豎著幾個厚重的大字。
她趴在陽臺玻璃上，終于辨認出來是什么：君臨大廈。
——謝氏的君臨，謝清霽工作的地方。
“哥，我看到了！”她掩飾不住興奮，索性直接表達。
“我還以為你來的路上就能知道，沒想到這么笨，還要問我。”譚欽云無情嘲笑，他沒說的是，這只是其中一個驚喜。
辛榆是打車過來的，一路上她都往窗外看，但沒有入眼的景。不用自己開車的時候，她也不記路，所以沒有意識到，這條路也是她上次去君臨找謝清霽的路。
再加上她一直以為驚喜是在房子內部，壓根兒就沒往別的地兒想。
“你才笨呢！”辛榆的回嘴沒什么力道，“我就是確認一下，我早就知道了。”
“需要我把剛才通話的錄音回放一下嗎？”
“哥，你越來越變態了，打個電話還要錄音。”辛榆玩兒著自己的頭發，非常順手地給譚欽云安了個罪名。
“行，你聰明。那還有一個驚喜你也自己去發現吧，不要來跟我確認了。”
“自己來就自己來。我們走著瞧。”
掛斷電話，辛榆琢磨著他哥那話到底是誆她還是確有其事。
還能有什么驚喜？
她在房子里又仔細找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稱得上驚喜的東西，又不死心地從各個方位的窗戶望出去看，企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結果依舊是遺憾的什么也沒有。
她覺得大哥一定是在哄騙她，而她是真傻，直接就往他挖好的坑里跳。
她決定及早止損，不再浪費時間去找那虛假的驚喜。
不知道謝清霽現在在不在君臨。
今天雖然是周末，但他不見得休息。
她拍了張對面大廈的照片，先發了條信息問他在哪兒，還沒來得及把照片發過去，謝清霽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辛榆發現，相對于文字聊天，他更傾向于直接的電話溝通，或許是因為后者可以及時得到反饋。
而辛榆正好相反，能發消息說清楚的事情絕不打電話，但對于謝清霽的電話，她沒有半點的排斥。
只要能和他溝通，什么方式她都欣然接受。
她一接通，對面的聲音立即傳來，“點，我還在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辛榆覺得他這幾個字帶了一點點抱怨，又好像有一點點求安慰的撒嬌。
撒嬌？
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怎么這么違和？
“你是不是在摸魚啊？我一發消息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摸魚這個詞好像也不適合他。他自己就是老板，摸魚沒什么意義。
她點開免提，退出通話界面，把剛才沒來得及啊發的照片發給他。
“你去看看我給你發的照片。”
謝清霽立刻照她說的做，照片上是他熟悉的景象，就是他現在置身其中的大廈，而拍攝的角度，他更熟悉。
“點，你在對面？”
“是啊。可惜距離終究遠了些，否則我揮揮手你或許還能看見。”辛榆說著，真的朝對面揮了揮手。
謝清霽自然看不到，他又問：“你在臨江仙？”
臨江仙就是小區的名字，辛榆以為他對這一帶很熟悉，直接答是。
“我爸爸之前送我的房子，我今天來看看。大哥早就跟我說有驚喜，離你工作的地方這么近，確實很驚喜。”辛榆喜滋滋地說著，“你什么時候下班呀？我好想去找你。”
“你想來隨時都可以來。”
“我會不會影響你工作？”這句話問得很沒營養，他們對答案都心知肚明。
影響是肯定的，但他不在意也是肯定的。